寅時三刻，天啟城還籠罩在夜色中。唐蓮被宮女喚醒時，發現榻邊整齊擺放著一套玄色禮服。

"這是？"

"陛下吩咐的。"大宮女低眉順眼，"說是讓公子今日陪同祭天。"

唐蓮指尖撫過禮服上暗繡的龍紋，眉頭微蹙。祭天乃國之大典，歷來只有皇室與重臣能參與。蕭瑟此舉，無異于將他放在火上烤。

"唐公子不必憂心。"大宮女似是看出他的顧慮，"陛下說了，您若不愿，便在偏殿歇著。"

"不必。"唐蓮拿起禮服，"替我謝過陛下。"

辰時正，天壇前百官肅立。唐蓮跟在蕭瑟身后三步之遙，能清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探究目光。禮部尚書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在蕭瑟冷淡的一瞥中噤聲。

"緊張？"趁著更衣的間隙，蕭瑟突然湊近。

唐蓮垂眸整理袖口："臣只是不解，陛下為何..."

"朕高興。"蕭瑟截住他的話，手指狀似無意地擦過他腰間玉帶，"師兄今日這身，很好看。"

祭樂響起，蕭瑟不得不回到主位。唐蓮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注意到禮部侍郎與禁軍副統領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對勁。

當蕭瑟接過禮官遞來的祭酒時，唐蓮終于確定那酒有問題——禮官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陛下！"

蕭瑟回頭，正看見唐蓮疾步而來。電光火石間，祭壇四周突然射出數十支弩箭！

"護駕！"

唐蓮縱身撲向蕭瑟，卻見對方早有準備，袖中天斬劍錚然出鞘，將箭矢盡數斬落。

"師兄終于肯主動投懷送抱了？"蕭瑟攬著他的腰，還有閑心調笑。

唐蓮掙開他的手臂："陛下早就知道？"

"嗯。"蕭瑟眸光轉冷，"就等他們出手。"

禁軍已將祭壇團團圍住。禮部侍郎面如死灰，突然從袖中掏出一物——

"小心！"

唐蓮的警告還是晚了一步。隨著一聲爆響，濃煙瞬間籠罩了整個祭壇?；靵y中，他感覺有人扣住自己的手腕："別怕，是朕。"

蕭瑟的聲音近在咫尺，卻讓唐蓮心頭一緊——這絕不是蕭瑟慣用的熏香！

"你不是..."

后頸突然一痛。失去意識前，唐蓮聽到"蕭瑟"輕笑："師兄還是這么容易上當。"

唐蓮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鐵鏈鎖在石室中。腕間的禁制環閃著幽光，顯然是專門針對高階武者設計的。

"醒了？"

石室門開，走進來的竟是禮部侍郎。

"王大人好手段。"唐蓮冷笑，"連陛下的聲音都能模仿。"

"不過是個小把戲。"王侍郎撫著胡須，"倒是唐公子，比想象中沉得住氣。"

唐蓮試著運轉內力，果然被禁制壓制："你們想要什么？"

"很簡單。"王侍郎俯身，"只要公子配合我們指認蕭瑟強擄臣子、荒淫無道，待新君即位，自會放公子回雪月城。"

唐蓮突然笑了："王大人可知，上一個威脅我的人，現在在哪？"

"哦？"

"在閻王殿排隊。"唐蓮猛地掙動鐵鏈，"而你會插隊。"

石室的門再次打開時，唐蓮已經數過三百二十六次滴水聲。

"師兄倒是悠閑。"

蕭瑟披著染血的龍袍走進來，手里還拎著個人頭——正是那位禁軍副統領。唐蓮瞳孔微縮："陛下受傷了？"

"小傷。"蕭瑟隨手將人頭丟開，蹲下身查看他腕間的鐐銬，"他們碰你哪了？"

"無礙。"唐蓮皺眉，"陛下不該獨自..."

鐐銬應聲而斷。蕭瑟突然將他打橫抱起："閉嘴，讓朕抱會兒。"

唐蓮這才發現蕭瑟的手在微微發抖。

回到寢宮后，蕭瑟親自給唐蓮手腕上藥。

"陛下不必..."

"別動。"蕭瑟握著他的手腕，"這道傷是為朕受的。"

唐蓮沉默片刻："臣只是盡本分。"

"本分？"蕭瑟突然抬頭，眼中翻涌著唐蓮看不懂的情緒，"那師兄告訴朕，什么本分需要你連命都不要？"

"我..."

"三年前為朕擋箭是這樣，今日明知有詐還要沖上來也是這樣。"蕭瑟的手越收越緊，"唐蓮，你到底把朕當什么？"

唐蓮被問住了。

蕭瑟突然起身，從暗格取出一壇酒。

"永安二十三年的秋露白。"他拍開泥封，"朕珍藏多年，就等今日。"

唐蓮接過酒碗："陛下這是..."

"朕今日不要當皇帝。"蕭瑟仰頭飲盡，"只要師兄一句實話。"

酒過三巡，蕭瑟的眼尾泛起薄紅："師兄可知，朕為何非要你留在宮中？"

唐蓮搖頭。

"因為..."蕭瑟突然湊近，帶著酒氣的呼吸噴灑在他唇上，"朕想每天醒來都能看到你。"

唐蓮的碗掉在了地上。

王家倒臺的消息傳來時，唐蓮正在院中練劍。

"陛下要見您。"大太監戰戰兢兢地遞上密折。

唐蓮展開一看，是份名單——整整三頁，都是與王家有牽連的朝臣。最末一行朱批凌厲如刀：「師兄說殺誰，朕就殺誰?！?/p>

"荒唐。"唐蓮合上折子，"告訴陛下，臣不是佞臣。"

大太監噗通跪下："公子饒命！陛下說了，您若不圈幾個，老奴就不用回去了。"

唐蓮："......"

御書房里，蕭瑟正在批閱奏折。見唐蓮進來，他隨手將朱筆一丟："師兄選好了？"

"陛下不該如此兒戲。"

"兒戲？"蕭瑟冷笑，"他們聯手算計你的時候，可沒覺得兒戲。"

唐蓮將折子放回案上："朝堂之事，當以律法..."

"唐蓮。"蕭瑟突然打斷他，"你總是這樣。"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對誰都講道理，對誰都留余地。"

"陛下..."

"唯獨對朕。"蕭瑟將他困在龍案前，"狠心得不像話。"

最終唐蓮還是圈了幾個名字——都是證據確鑿的主謀。

蕭瑟看著折子，突然笑了："師兄心太軟。"

"陛下..."

"不過無妨。"蕭瑟抬眸，"惡人自有朕來做。"

他執起朱筆，在名單后添了幾個名字。唐蓮看得心驚："這些人并無實證..."

"朕就是實證。"蕭瑟擱筆，"師兄記住，在這天啟城..."

他俯身，在唐蓮耳邊輕聲道："朕的偏愛，就是你的免死金牌。"

雷無桀送來密信那日，唐蓮正在煮茶。

"大師兄！"紅衣少年風風火火闖進來，"你看這個！"

信是唐憐月親筆，只有寥寥數語：「汝之身世，與海外仙山有關。勿信蕭氏?！?/p>

唐蓮盯著最后三個字，指尖微微發涼。

"師兄在看什么？"

蕭瑟的聲音突然響起，唐蓮下意識將信箋攥緊："沒什么。"

"是嗎？"蕭瑟伸手，"給朕瞧瞧。"

唐蓮后退半步："私人家書，不便..."

話未說完，蕭瑟已扣住他的手腕。信箋飄落在地，兩人同時僵住。

"陛下早就知道？"

蕭瑟撿起信箋，神色晦暗不明："師兄想問什么？"

"我的身世。"唐蓮直視他的眼睛，"陛下知道多少？"

沉默良久，蕭瑟突然轉身："今夜子時，朕帶你去個地方。"

更新時間：2025-04-18 12:4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