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契約既成，魔境戰場開放，九宮心魔也是日益猖獗，九宮心魔自己已然浸入到魔境內部，它手下的妖兵收到心魔的召喚，也紛紛沖撞起了三界同魔境的結界，雖然是琉璃的上古創世密法幾乎牢不可破，可攻勢過于猛烈，魔境的三大魔王也是異常緊張。
“除新生兒外，盡量清空宮廷區?！痹聝汉喍滔铝?，“未成年心智不成熟，九宮心魔難成氣候，如果居民區被攻破，宮廷區則為所有人最后的避難所。”
明兒拆掉工雞大棚，山野嶺貓攜鷹嘯鳥離開，桃精靈用一鹿生花讓仙桃全部結果，眾人把資源專區的全部物資轉移到居民區。
“我和明兒去加固結界力量，防止魔境有別的缺口。”清兒對月兒說，“山野嶺貓們也都要上戰場，留你一個維持生產，不會又把你累到哭鼻子吧?！?/p>
“放心姐姐。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月兒笑笑，“如今我是保護者而非弱者，心態早已轉變過來了?！?/p>
“大姐，二姐的頭腦一直在線，你對她要放心！”明兒輕蹭清兒說道，清兒笑笑，便攜明兒離去。
而魔境與外界的唯一缺口——行素島，由鸚哥接管著，妖魔幾次想要進攻行素島，卻被鸚哥的地獄烈火和遮天蔽日的大鵬法相嚇退，再無進攻行素島的念頭，芙蓉和鸚哥的生活也沒怎么受到戰爭紛爭打擾。
“不知外面情況如何，但這海水還是越漲越高?！避饺乜粗蛱飚嫷臐q潮線，又輕易地被涌上來的浪花一口舔掉，不禁感慨。
“那肯定是千鱗蛟和龍王他們還沒有贏，龍王再不歸位，咱們怕是守水草林了?！眲倓傉硗晷兴亓值柠W哥落在她給自己建的哨塔上。雖然按她的話是哨塔，其實就是個很長且上面分叉的樹枝戳在地上，畢竟金雕沒有靈活的手指沒辦法給自己做一個很精致的物品，但金雕的視力極佳，這個哨塔完全夠她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了。她站在哨塔上輕輕瞇起瞬膜，盯著那海天交接的地方。
“我也想去幫他們打仗，別忘了老娘的天賦點可全都點在了戰斗上?！丙W哥得意說道。
“那你怎么不去。”芙蓉發問。
“我當然想去，可是迫于行素林的職責，我實在是走不開?！丙W哥嘆氣道，“也許我在這里守著行素林也是一種打仗的形勢呢，哎呀，勞動無高低貴賤嘛?！?/p>
一股浪花向鸚哥的哨塔襲來，“嘰！“鸚哥驚叫，卻沒注意一根尾羽掛在了樹杈子上，她拼命扇翅膀，終于掙斷尾羽，笨拙地被浪潮打得飛了起來，看著浪花把自己的尾羽卷走，她憤怒咒罵道：“該死，這水不會向上古時代那樣無法無天了吧?！?/p>
一根藤蔓又從地里鉆了出來，躡手躡腳地爬到了旁邊的樹上，像一條綠色的蛇一樣一圈一圈往樹上纏繞，芙蓉眼尖看到樹藤，急忙一手掐住藤蔓，用力一扭，藤蔓折斷了落在地上，但竟然像壁虎的尾巴一樣在地上跳來跳去，場面一度十分詭異。而藤蔓的斷口處又快速復蘇，又要蠢蠢欲動地向樹上爬。
“你放下讓我來！”鸚哥一翅扇開芙蓉，兩爪攥住藤蔓的中間，只見火光一閃，藤條就很快地枯萎鉆回了地里，“上古時代的大海估計比行素林的草木還不聽話，你知道上古時代東海還淹死了炎帝的小女兒呢?！?/p>
“那是，精衛填海嘛?！避饺乜┛┬χ卮鸬溃褦嗔说奶贄l的兩端系到了一顆巨樹的樹枝上，為自己做了一個簡易的秋千，她坐在秋千上輕輕地搖著。
“你怎么知道？哦你是在人族那邊長大的?！丙W哥輕輕把芙蓉向一旁推了推，給自己騰出個空位，也蹲坐在秋千上，張開翅膀把芙蓉攬入懷中，“我當初聽說精衛填海和愚公移山這兩個故事時，再度刷新了我對人族智商下限的認識，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啊，竟然用小石子填海，填個上萬年能填出澡盆大的沙洲嗎？……”鸚哥剛想繼續吐槽，卻被芙蓉揪住了她的頸羽，“松手！疼！”
金雕的頸羽是它們得名的由來，太陽照耀在它們的針羽上，羽毛就會在陽光下發出閃閃的金光，只可惜行素林的草木太密了，透過枝椏落在羽毛上的陽光很少很少，本身該金燦燦的針羽也失去它的光輝。
“你說人族其他方面蠢也合理，但你如果瞎評價精衛填海和愚公移山的話，那就是我刷新對你的缺心眼程度認識了?！避饺匕琢他W哥一眼，接著說道，“人族本身大部分人就比仙族和魔族平凡很多，他們面對自然能做的其實很少很少，我覺得其實，精衛做的跟你做的是一樣的，你也是堅守在這個島上和行素林的草木斗爭了一千年了，她也是，甚至時間更久。雖然就結果來看可能確實不同，但如果給精衛她多一點點神通，多一點點法力呢？或者多一點點時間呢？結果還會是這樣嗎？”
“我……”鸚哥眼中略浮現些愧色，她用后爪輕輕撓撓下巴，“不好意思，對不起，但……我突然有了個很大膽的想法……”她伏在芙蓉耳朵邊上說出她的靈感。
“確實挺大膽的……”芙蓉聽完慘笑。
“我有機會離開行素林去戰場上，她也有法力去報她的仇實現她的愿望，有問題嗎？”
“計劃我打八分，剩下兩分扣在可行性上。”芙蓉看著太陽漸漸沉了下去，“今晚是新月，看來我還能接著在行素林內陪你?！?/p>
“看來今天會是很輕松的一個晚上！”鸚哥興奮地尖叫，“你快說可行性哪里欠缺了？”
“你確定有人能復活上古靈魂？還有你的接引使者身份怎能隨便轉移？”
鸚哥眼中的亮光慢慢熄滅下去，她嘆了口氣，然后輕輕連根拔出一堆向月葵，沒有月亮，它們長不了多塊，“你幫我查查還有沒有漏掉的向月葵，別自己拔，讓我來?！?/p>
芙蓉輕輕亮起了蓮燈，沿著樹根仔細查了起來，有一些狡猾的向月葵確實會貼著樹長，畢竟除了貓頭鷹鳥類夜視能力確實不是很強，這些向月葵就可能就這樣躲過鸚哥的法眼，然后到了深夜就開始瘋狂蔓延生長開花。
沉默許久，鸚哥突然開口道：“咱們要不然明天找一下三姐弟他們，稍微問一下，至少要問一下，萬一真的可行呢？”
“好啊，我陪你去！”芙蓉回到了鸚哥為她筑的巢里，鸚哥也停在了芙蓉自制的秋千上，她把翅膀抖得蓬松，然后把頭反過來插進翅膀里，享受起了這難得平和安穩的一夜。
二、
早上太陽剛剛升起不久，芙蓉就聽見外面滴哩哩哩哩滴哩哩哩哩的尖叫，她剛探出頭，就被興奮的鸚哥撲個滿懷。除了一些??之外，猛禽的叫聲和外形通常差距巨大，往往是“猛男蘿莉音”型的反差萌。所以為了保持她威嚴的形態，鸚哥能不叫就不叫，但她有按捺不住的快樂的事的話，連威嚴都不保持了。
“你怎么這么高興？計劃可不可行咱們還不知道呢?！避饺匦Φ?。
“能不高興嗎？如果真的能辦成，我的生活就會變得大不一樣咯，你能想象我在雪山上在草原上飛的樣子嗎？”鸚哥展開法相，騰空而起，她就這樣直直向上飛，飛到了行素林最高的樹處又轉了三百六十度把翅膀合上垂直下降。
“傳入魔境內真的需要走這個流程嗎？”風吹進芙蓉眼睛里刮得她眼淚直流，芙蓉緊緊揪住鸚哥頸羽，“你真不怕我把你羽毛拽掉了？”
“我就是喜歡飛，就是喜歡刺激，怎么啦？你要是能把我法相羽毛拽斷你也是夠狠?！丙W哥傲嬌扭頭。隨著鸚哥離行素島的地面越來越近，芙蓉只感覺眼前一黑，再睜眼，就是魔境內了。
“回家啦，你們好呀！”鸚哥收了法相快樂啼叫，“回家的感覺真……”可當她一睜眼環顧四周，便愣住了。
暮色浸染的青石街道上，木門歪斜的宅院爬滿霉斑。人族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和人仙魔三族戰士傷員都躲在這魔境內偷生，貨郎挑著空筐蹲在褪色幌子下，油紙傘破洞滴著水，腳邊躺著發霉的糠餅。斷了腿的工雞在四處亂撞，工雞蛋液破開，撒得滿地狼藉，蛋液一接觸地面就開始四處跳躍，收都收不回去。無法無天的蛋液驚起了啄食爛菜葉的烏鴉，黢黑的屋脊間忽然傳來嬰兒啼哭，又被母親沙啞的兒歌掐斷，混著柴火噼啪聲散入濃霧……芙蓉含淚用冰冷的小手抓住她的翅膀，鸚哥順勢將她的手捂進自己的羽毛里。
月兒向二人走過來，二人忙行禮問好，“月兒，你不是應該在宮廷區嗎？”鸚哥問道。
“你沒有收到通知嗎？我們要清空宮廷區?！痹聝狠p笑回答，“這幾天你也來來回回傳送不少人，也大概應該知道魔族有能力的人都出征了，包括你哥哥。這么多天，你竟然沒有一點預期?！?/p>
“對??！”鸚哥驚叫，“我是親自送我哥哥出境的?。∧乾F在在魔境內的就是傷員和百姓！”月兒輕輕點頭，表示肯定。
鸚哥痛苦地甩著腦袋：“我怎么會什么也沒反應過來呢？月兒你聽著，我和芙蓉剛有個想法……”鸚哥把她的計劃一股腦兒地全倒了出來。
“這樣行嗎？求你告訴我行?！丙W哥哀求道，“我就能上戰場幫到我哥他們，能為咱們魔境多出一點點力，為三界的和平多出一點點力……”
“精衛！不愧為接引使者，真的機智聰慧。復活精衛也算是個‘死馬當活馬醫’的辦法。多一個朋友肯定是比多一個敵人強的。碰巧我也知曉怎樣復活上古靈魂，給她法力?！痹聝喝缢{色湖水一般的眼睛竟然泛起一絲絲的興奮，“你有下過白蛋嗎？”
“你要干什么？”聽到白蛋二字，鸚哥警惕地抬起頭。
“復活上古靈魂，其精髓在于凝三族之力，轉移接引法術，則需以血脈為引，共需白蛋三十枚，你可否愿意？”月兒眉間的楓葉開始跳躍。
“三十？”鸚哥差點摔倒，“正常的金雕一年最多下三枚白蛋吧?！?/p>
“等等！”巡游天兵突然說道，“你復活精衛就是要讓她給你們代班嗎？這不是利用英雄？”
“難道你不希望精衛復活嗎？”月兒轉過身，用她藍眸子瞥向巡游天兵。
“我……”天兵語塞，把頭縮了回來。
“俺們當然希望精衛復活！那就讓我家的老母雞也提供一個唄，俺家老母雞能下雙黃蛋！就當人族為精衛復活出的力！”一個老農抱著老母雞站了出來。
“謝謝！雙黃蛋也算三族之力?！痹聝汉卮稹?/p>
“那我們都能出力！”人族老百姓們狂熱起來，“精衛好歹是俺們的女英雄。”“我們肯定比你們魔族更希望炎帝的小女兒復活?。e讓你把功勞都自己搶了！”“精衛可是俺們人族的人！”“我們可是從小就聽精衛填海長大的！”……
“我也能提供幾個。”折斷一邊翅膀的羽云童子捧出仙卵，翅膀斷口仍泛出絲絲血痕，“這是仙族為精衛復活出的力，仙亦不落人后?！?/p>
芙蓉很快用蓮籃收集起來了三十白蛋?！霸瓉硐Ｍl還活著是我們在場所有人的心愿?！痹聝狠p笑，“我對人族并不是很了解，甚至也應該沒有芙蓉了解的多。但我深深知道：人族大多數時候是受壓迫方，也是反抗者，哪怕力量弱小。在洪水面前不放棄的是大禹帶領的人們，在大山的阻隔面前立下誓言的是愚公和帶領他們的子孫，甚至是死去的人，如被砍下頭顱的刑天，被水淹死的精衛，他們真完全就詮釋了一種精神——你可以殺死我，但你永遠也不可能讓我屈服。有你們這些平凡卻不屈的人族跟我一起搞后方建設，我是很有很有信心的。但現在，我要出去找精衛鳥的靈魂，去復活我們心里的英雄，讓她的精神重現，來跟我們共同的敵人去做斗爭，人族的朋友，愿你們能以精衛為榜樣，靠你們暫時維持我們戰后的生產，好嗎？”老百姓狂熱的贊同聲此起彼伏。
“就算他們哪里真的需要法術支持，我們也能幫忙！”羽云童子也發話了，“斷了個翅膀而已只是打不了仗而已，從事一點點生產我還是可以做的?！?/p>
“對的對的！”人仙魔三族戰士的傷員也紛紛發話，“你放心去好了！我們可以的！”
“嗯。”月兒含笑點頭，“我等盡量速去速回！鸚哥？”鸚哥亮了法相，月兒，和用蓮籃收集了所有白蛋的芙蓉一起騎了上去，只見一道火光閃過，三人便又來到行素林中。
“都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如此張揚?！痹聝憾辶硕逅奶阕樱堵錈沟拿l，“原來傳送法術還需放火啊?！?/p>
“這無傷大雅，我就是喜歡飛就是喜歡裝一裝嘛，平時清掃行素林又沒有機會，好不容易有個傳送的機會讓我放個火光，又能影響什么呢？”
“等我等把精衛尋來，你就能去戰場上自由自在地放火，你現在還需老老實實管好行素林。你看一段時間未管，又有草木在不該長的地方長出來了，快拔了它?！痹聝狠p輕俯下身讓芙蓉爬上她的背，“走，我們一起去發鳩山?！鄙裱虬l動法力，四蹄生花，架起魔云，騰空而起。
三、
坐在羊背上，芙蓉看著行素島越來越小，月兒飛得雖然也很快，但比鸚哥穩很多，芙蓉回頭望向行素島，行素島越來越小，很快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芙蓉閑極無聊，便輕輕撥弄起月兒的羊毛。
“你跟鸚哥話那么多，怎么跟我話就不多了，寶貝？”月兒昂了下頭，“是因為我是二魔王，還是被我姐姐嚇壞了？”
“不是不是……”
“那還是單純不熟。”月兒笑了，“一回生二回熟。你不主動跟我說話我就得主動找話問你。你知道精衛鳥長相如何？”
“形狀像烏鴉，頭上有花紋，白色的嘴，紅色的腳爪，叫聲像精衛。”
“沒錯，那你可知精衛鳥是靈魂所化，并非正常的鳥？”
“怎么了？哦，難道她跟琉璃……”
“對的，琉璃同我們姐弟三個一直堅定人最重要的不是肉身外形，而是靈魂，所以我們魔民除了你之外都拒絕人形，幾乎全都保留原始模樣。畢竟如果只是化形成人，一定要他們直立行走等等而沒有所謂靈魂尊嚴，那其實同化身成沒毛猴子無何區別，如果有了靈魂，那外形如何也沒并不重要?！?/p>
“但是我覺得人形更好，有一雙靈活的手，能挎籃子，能打繩結，嘻嘻?！?/p>
“我覺得羊形更好，我有四個胃，單吃草都能吃飽?！?/p>
“我頭上癢我能撓到，但你頭上落灰了，靠自己蹄子，可拍不掉的。”
“那你倒可以摸摸我的頭，畢竟自己碰不到，我還是很喜歡有人能拍拍它的?！痹聝禾痤^，“你還真摸啊——好了都摸過我頭了，這回總算是熟了。不要怕我，我同鸚哥一樣，同大伙一樣，也同你一樣?！?/p>
“嗯……”芙蓉輕輕抱住了月兒的脖子，把臉枕到了月兒的羊角中間，“但是肉體也很重要吧，我記得鸚哥講過，生命幫靈魂去內省和思考?！?/p>
“是的，沒了生命，靈魂很難再成長，只有那種觸及靈魂的事情發生才會引起靈體的思考與共鳴，其他瑣事，沒有肉身或者簡化來講——大腦的幫助，靈魂根本無法銘記，如果沒有很大很大的事情發生，靈魂的心智就永遠停在他脫離肉體的那一天，那種被動脫離了肉身的靈魂其實并不是個正常的靈體?！?/p>
“那精衛現在……她要是重新獲得生命，重新蘇醒過來，她是不是就會發現周圍的一切一切都變了，和她的記憶完全完全不一樣了，這么大的沖擊，她能接受嗎？”
“我覺得可以……”月兒回答，“死后靈魂有足夠的毅力去化成鳥，去堅持不懈地向強大的大海去斗爭……我不信活著的女娃不知道用小石子去填海是杯水車薪，我不信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么需要勇氣。就算之后的這上千年她向海里丟石頭不過是靈魂不斷重復的刻板行為，也足以說明她有多堅強，如此勇敢之人不會因為所謂‘爛柯人’之類的事情就頓失生活勇氣。你也看到百姓們的反應了，她是人族的小英雄，乃是心系百姓的炎帝之女呀。”
“嗯?！避饺赝蝗惶痤^，“咱們好像到了，看那就是柘木！這里就是發鳩山！”
月兒按下云，“這么大的山找只鳥談何容易?！?/p>
芙蓉提議做出陷阱，她展出一片大荷葉，把周圍的石頭樹枝全都用法力聚集到山頂上來，然后把這片荷葉懸到了石頭上空。
果不其然，過一會，一只花頭白嘴紅爪的鳥飛了過來，停在了荷葉下，“收——”荷葉迅速地扣了下來，精衛猝不及防，被包在了荷葉里面，只聽見精衛“精衛精衛”的慘叫聲。
月兒眉間的楓葉印記飛出，“三羊開泰！”三只神羊虛影飛出，將正在掙扎慘叫的精衛鳥吸進眉印里扣下。
“這樣對精衛是不是太不尊重了啊?！避饺芈冻雎杂行殡y的神情。
“沒關系，等我們回去復活她，她自是能夠理解的。”月兒重新伏低身子，示意芙蓉爬上，“我等離開魔境許久，也不知那邊只靠百姓和傷員如何了。”
二人飛回魔境之內，芙蓉調好蛋液，月兒架起青墨蓮花：“我等眾人皆有一愿，那便是精衛仍存，而如今此愿即將實現！”神羊眉間印飛了出來，火紅的楓葉里飛出精衛的靈魂，靈魂飛入芙蓉調好的蛋液中，蛋液隨著月兒的吟唱慢慢地凝聚成了一個琥珀色的卵，卵殼泛著羊脂般溫潤的光。魔境眾人紛紛湊過來，緊張地看著卵的細微變化。
過了一會，蛋殼開始以心跳的規律去顫動，細密的裂紋長成荊棘王冠般的紋路，火紅的腳爪抵在囚籠內壁，每一次撞擊都在穹頂上留出珊瑚狀的裂痕。神羊晨露般的吟唱滲入生命的壁壘，驚醒了堅持不懈填了幾千年海的靈魂。
“要出來了要出來了！”鸚哥用爪子使勁扒著芙蓉。
“疼……松爪！不過這樣精衛重新活過來之后還是只鳥嗎？”芙蓉發問。
“那肯定是，月兒沒那個實力把精衛恢復人形，我剛剛朝仙族人族請教了下，精衛她哥生了節并，節并生戲器，戲器生祝融，然后才有了撞倒不周山女媧補天（作者注：這里參考的是《山海經》和流傳最廣的女媧補天神話），月兒是上古但也沒有這么古……”鸚哥嘟囔，“她出來了！”
精衛蜷縮的身體舒展成新月弧度，未干的腳爪折射出虹的光譜。她羽翼泛著青黑霞光，仿佛把暮色揉進了翎毛，尖喙瑩白得像白玉雕得小簪子，爪如赤玉浸透了朱砂紅。她輕輕舒展開翅膀，振翅時鱗羽間簌簌抖落星屑，活脫脫把半片夜空披在身上?！熬l——”她發出醒來后的第一聲嘯叫。
“可我覺得精衛她更希望以人的形態復活……”芙蓉小聲咕噥道，鸚哥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注意力很快又被神羊王吸走。
“歡迎你，精衛。”神羊法相收回，從架起的青墨蓮花上跳下，“我知你現在應有許多疑惑，你也不知自己為何在此地而非發鳩山上，我稍后便給你解釋?！鄙裱蛴米约旱念~頭輕輕頂了下小鳥的花額，一縷縷紫光從眉印中飛出進入精衛體內，“你現在可以說話了?！?/p>
“我……“精衛環顧四周，迎上來周圍人群熱切殷勤的目光，她的眼中也泛出異光，“難道是東海終于被我填平了？”
“尚未，不過近在咫尺，我等愿盡綿薄之力，助你填海?！痹聝旱皖^，示意精衛跳到自己的角上，“鸚哥，帶我等去行素林！”
四、
鸚哥和芙蓉被月兒強制用法力趕到了行素島邊上，只留月兒和精衛在密林深處談話。
“你說說她倆會聊些什么？”鸚哥問芙蓉。
“得讓她像我剛來到魔境那樣，先講一講最基本的知識吧。精衛既然誕生于女媧補天之前，那她也應該連人仙魔三族是怎么來的都不知道……”
“也對，月兒應該還得教她怎么適應自己新的肉體，畢竟一直是靈魂鳥的形態。再說她之前是個人，適應鳥身應該更費勁一點。哦……我理解你為什么說希望精衛以人的形態重新復活了……”鸚哥有些歉意地望向芙蓉，“你說鳥是不是真的只有八竅所以理解不了過于復雜的感情啊?！?/p>
“你可知九竅是哪九個？別給自己找借口?！避饺匦α耍熬退愣际区B身，精衛肯定也比你心眼更全。”
“唉，不要罵啦！”鸚哥把頭藏進翅膀里，“不過真的，那個時代的女娃，她長什么樣，她的生活，她的家人，她是怎么和家人相處的……這一切的一切，好像真沒人知道了?！?/p>
“想一想好殘忍啊，自己再醒過來時發現什么都變了……然后剛醒就要幫我們填海造陸防止行素島被淹沒……”
“嘰哩哩——”鸚哥哀啼，“剛醒就要工作，也太慘了。她應該更想和她的家人一起快樂地生活，而不是一起床就工作吧?！?/p>
二人沉默了，靜靜地盯著海面，突然又是一股海浪準備打向鸚哥的哨塔?！按蠛Ｎ也粶誓阍倨圬撊恕币宦暻宕嗟臑跆鋸男兴亓稚钐幋┢?，浪花剛想去撲打鸚哥，卻被一串串連環飛石砸得銀沫亂濺，硬生生地把嘲諷憋成了嗚咽。二人回頭一看，一只小鳥，叼著比自己還大的玄石，向大海投了出去，她顯然用力用得有點大了，這一投直接把自己絆了個趔趄。
“小心精衛，你還并未完全適應自己的身體?！痹聝汉男兴亓种凶吡顺鰜?，“看，她們，便是提出讓我把你復活的兩個人?！?/p>
“就是你們讓我復活的呀謝謝兩位姐姐我太感動了?！本l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以走地雞的形態向芙蓉和鸚哥沖過去，“不對我不應該叫你們姐姐，那叫‘后生’？有點怪，那叫……”
“先別管叫什么，你有翅膀，先別在地上跑，好不好？就算要讓你在地上跑，你也應該先把把翅膀張開用來保持平衡，你真的是只鳥嗎？”鸚哥暴躁了。
“這不是還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肉身嘛，我估計還得重新學飛，還得學怎么用喙吃飯，還得學怎么站著睡覺，還得學怎么保養羽毛，還得學……”
“你有的是需要重新學的，都讓鸚哥教你，你直接叫她們名字即可，你也可以叫我月兒而非二魔王?！痹聝河洲D向鸚哥，“你若是教好精衛，便可使她代你的班，不如先送我回魔境吧?！?/p>
鸚哥看著自己把自己絆摔在地的精衛，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她用爪子把精衛按在地上躺平，說道：“你先學學怎么站起來?！庇质且话鸦鸸?，鸚哥月兒兩個人消失了。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直呼二魔王的名字呢您太客氣了！原來接引使者的傳送法術需要放火啊，行素林竟然沒有被火燒禿……”
“月兒把魔境的規則都給你講明白了？還有不用管鸚哥，這火只是她用來炫技用的，不會蔓延，別搭理她……”芙蓉輕輕笑道。
“那當然二魔王好厲害好厲害的，感覺她比我爹說話還精準，她可喜歡我了，她說我是……”
鸚哥又回來了：“你怎么還在地上躺著呢？你真的當了幾千年的鳥過？”
精衛掙扎著試圖兩腳著地：“靈魂是鳥和肉體是鳥還是不怎么一樣的呀，靈魂又不用吃飯睡覺也不用遵循什么，那個叫做……物理規律！那個時候我想飛就能飛……”
“別怪我話多各位我已經不知道多少年只能喊我自己名字了！”精衛終于站了起來，“現在的語言和我那時候的語言也有很好大的不同啊！太陽是紅色的！樹葉是綠色的！大海是可惡的！你是你，我是我，她是她。還有行素林的樹好高！……”
芙蓉輕輕捂上耳朵，沒辦法，先讓我們新鮮勁沒有過的小朋友快樂一陣子吧。
正如月兒所言，永遠不要小看人族的英雄。短短半日，精衛就從剛復活的興奮轉到學習怎么控制翅膀爪子等，到了晚上已經開始有模有樣的像鳥一樣吃飯，把頭別在翅膀里睡覺，還學會跟鸚哥互相親昵地啄嘴殼。第二天，精衛就開始學怎么飛。
“會飛，是咱們鳥的基本功！”鸚哥一邊向精衛展示著她引以為傲的飛行技術，一邊順手拔掉了一根偷偷冒出來的樹苗。
“這么簡單?。 本l回答，她張開翅膀從行素林最高的樹上一躍而下。行素林較高的樹比小山都高，樹與樹之間挨得非常非常緊密?！吧瘸岚?，不要一直張著，這里不能滑翔?！本l終于想起要拍打翅膀，但是已經晚了，歪斜的俯沖撞在樹木的凸起上，她從樹木上滾落下來，幸好有層層的枝椏和藤蔓，還有芙蓉在樹下撐起的蓮花花苞，不然她就又得重開一條命了。
“啊好疼……”精衛揉了揉她摔得紅腫的翅膀根。鸚哥落到她身邊嘆了口氣：“沒關系，這怨不得你，行素林確實不適合滑翔與俯沖，我當初也是這樣?！?/p>
“那師父是怎么適應行素林的？”精衛問道。
“第一，多練，第二，我把自己稍微改裝了一下。”鸚哥飛到樹梢上，“我再示范一下，好好看。”芙蓉用法力又重新把精衛送到樹上，鸚哥從樹上一躍而起：“看好了?！?/p>
芙蓉和精衛一起盯著鸚哥，芙蓉突然發現，鸚哥的翅膀和她哥哥鷹帝相比，她的翅膀好像顯得又短又寬，并且輪廓略略呈現圓形?！俺岚蛞杆偈諗n，才能靈活轉向?！胞W哥喊道。
她的尾羽也比鷹帝長好多啊，芙蓉看著鸚哥在樹中快速急停急轉，心想。她的尾巴一會垂直展開擴張，一會偏轉導向。與大樹要相撞的一瞬間，她完成了整整九十度的急轉，與巨樹擦肩而過?！翱吹經]？要用尾巴，如果真的要撞到樹了，不僅要把尾羽豎起來扇面擴張，還要把腳向前伸，否則，有你好受的?！?/p>
“明白了！”精衛再次從樹上一躍而下，“收翅膀，擺尾巴！”這次比上次強了很多，她短暫地靈活飛了一小段，但卻又是一頭扎進了纏繞的藤蔓里。
“要不要先在開闊一點的地方練？或者從低一點的樹練？”芙蓉問道。
“才不呢！取其上者得其中，把我送上去！“精衛回答。
五、
不知道是第幾次，反正是在這天的傍晚，精衛又一次的從樹上跳了下來，她在樹木間翻騰時折斷的羽翎隱隱作痛，但是作為一只鳥和填海多年的精衛，她血脈里或是靈魂里的躁動和熱情絕對要比傷口更滾燙。鸚哥也干完了白天的工作，正好上來觀察下精衛的學習進展，她的翅膀卷起了氣流，氣流中裹挾著血腥和大海的腥咸的濕氣，覺察到了這股氣流，精衛的喉管不受控制地震顫了，迸出一聲破碎的輕嘯：“精衛——”
她雙翼猛地拍打，翅膀撕裂空氣的聲音與她的嘯聲混雜在一起，行素林的樹木在她的眼里扭曲成一片片黑褐色的浪潮與漩渦，這次她終于記住了怎么收攏指爪，怎么快速拍打翅膀，怎么調節尾羽。“嘀哩哩哩——嘀哩哩哩——”鸚哥快樂贊賞的啼叫從行素林上空傳來，精衛明白了，她知道斜掠的姿勢要像曾經的靈魂掠過浪花那樣，繃緊的飛羽要如投擲那樣調好角度。
黑色的浪花與漩渦又碎成枝條樹葉，夕陽又從枝椏間穿過來照到她身上，泛著青黑霞光的羽翼又把行素林的暮色融進她的頸羽中，幾千年的韻律又重新蘇醒，當第十次打開尾羽緊急制動時，她向前伸出了爪子，輕輕抓住了面前的樹枝，穩穩地停了下來，她發現自己已然在密密的叢林里穿梭盤旋，破碎的輕嘯終于連成填海的戰歌。
“厲害啊你——看來還是你體型小的好處，機動性比我強不少。當然也不排除是你天賦異稟?！丙W哥落到精衛身邊，故作正經地說道。
“我乃炎帝之女，你天賦都未必比我高，明天一早就接著練，晚上就超過你了！”精衛盯著波濤洶涌的海面，回答道。
“你可不要得意得太早，根本就排除不了是因為你體型小機動性更強的客觀原因影響，你天賦未必比老娘高！”鸚哥抬起爪子要抓精衛，精衛輕輕跳開，飛到了另一根樹杈上：“有本事就來抓我呀！”
“可惡！”鸚哥也起跳，追著精衛飛進了林子里。
“?！銈z?！避饺丶饨?，“太陽要徹底落山了，行素林的夜間工作要開始了！”
“老娘會在落山之前抓住她——你給我等著！”樹林里傳來了了氣急敗壞的“嘀哩哩哩”尖叫和快活的“精衛精衛”的叫聲。
過了一會，精衛飛了出來，她站在樹杈子上得意洋洋地啼叫：“不跟你玩了，天要黑了，你先干活去吧?！丙W哥狼狽地鉆了出來，默默地停在精衛旁邊。
“我從來從來都不怕大的，別看你是大鳥我是小鳥，我連大海都不怕更別提你。你就是沒我厲害?！本l快樂地叫著。
鸚哥愣了一下，轉身飛進了行素林，在消失在林子前，她回頭看了看芙蓉和精衛，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
“鸚……”芙蓉試圖說些什么，然后瞅了一眼旁邊的精衛，一片蓮葉從天而降，把精衛蓋在下面。“又來！放我出來！”精衛在里面尖叫，“你們是不是就是這樣抓我進魔境的?！?/p>
“是的?！避饺匕焉徣~打開放在腿上，“咱得好好聊一聊了。跟著我看?！?/p>
精衛乖巧地停在了芙蓉的肩上，跟著芙蓉一起走進行素林：“咱們一起看看鸚哥的夜間工作吧。”
今天還是娥眉月，月光的能量還是很小的，但是行素林樹木藤蔓上已經凝結了一些月華露，月華露一滴一滴地從藤蔓上滴下來滲進土壤里，向月葵吸收了這些月華露，從土里鉆了出來，開始蔓延。鸚哥在林間飛速穿梭，一爪抓住向月葵的藤蔓狠狠地拔了起來然后又向土里噴了一把鷹火，剛才還囂張的藤蔓瞬間變成了一攤灰燼。鸚哥用盡全力在藤蔓還沒有蔓延開來之前就拔掉它，可是還是有一個月華露聚集的洼地，向月葵長勢迅速，它一邊如地毯一般在地面上鋪開，一邊結出一個個花苞，幸好行素林的枝椏夠密，連太陽光都撒不進來，更別提娥眉月了，沒有月光，向月葵開花很慢。花苞還沒開始綻開，就被鸚哥一腳抓住?！皣\——”鸚哥一聲“長嘯”，她渾身泛著火光，火光順著藤蔓一路蔓延，蔓延進入地面之下。樹有多高，地面下的根系就有多長，等到鸚哥確定根也徹底被燒毀后，才終于放手。
“你看啊，這才是娥眉月，娥眉月的時候還是能勉強保證肯定沒有向月葵會開花結籽的，但是等月相越來越滿，就不可避免會有種子落到地里，這些種子在之后會破土發芽，然后以后的晚上就又有事情干了?！?/p>
“要是我的話，動作肯定比她快得多，肯定會在向月葵結籽之前，就把它全都拔掉！”精衛笑了，“就算是滿月甚至是血月，也沒有關系?！?/p>
“很好，但這不是重點?！避饺貙l的情商實在是感到無語，“你不如看看鸚哥今晚是不是有些異常？”鸚哥在繞著樹根檢查是否存在漏網之魚，查完之后，她也僅是輕輕搖頭，隨便飛到一根樹枝上，把腦袋反插進翅膀里。
“她為什么這么蔫？受到什么打擊了？不會因為飛不過我就發脾氣了吧。”精衛發問。
“這才是重點！你大概是傷到她了?！避饺貒@氣道，“你跟我看看鸚哥的尾羽和翅膀。”
“我就是實話實說……”雖然精衛還想辯駁，但也順著芙蓉的手指向鸚哥看去。
精衛畢竟是上古遺族，以采集打獵為生，她熟知野生動物的習性，她也是逐漸看出鸚哥同普通金雕的不尋常之處了，她的翅膀，竟只稍稍蓋住了尾羽根部。
“她怎么有點像鷹雕了……她說把自己改造，原來是這個意思?！本l低語，“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很疼……”芙蓉含淚盯向停在樹間的鸚哥，她的身體在樹枝上輕輕發顫，她在休息嗎？或許這個晚上對她來講，是個不眠夜吧。
“琉璃到底為什么要選她當接引使者?。 避饺乇罎⒋罂奁饋?，“明明她一點都不喜歡林子的……”
“等等等等……”精衛對這突如其來的情緒甚是慌亂，“我聽二魔王說是因為鸚哥過于優秀，才讓她做接引使者的?！?/p>
“她就算再優秀，她也是金雕，她也不喜歡在一個小林子里待著……”芙蓉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把骨頭扭畸形，這有多疼啊，不是自由平等嗎為什么鸚哥她一點也不自由！”
“二魔王說過，自由是規矩內的自由……”精衛慌忙解釋道，“她雖然不自由但她成全了整個魔境啊?！?/p>
看著芙蓉哭得更厲害了，精衛知道自己的安慰好像沒有什么作用，她輕輕落到芙蓉肩膀上，用喙啄去她的淚水：“對不起我錯了……稍微理解我一下，我太舊了，還不能理解現在的語言藝術……我明天就找她道歉，我真的沒有惡意……。”
六、
“大概就是這么個情況?！避饺厣晕⑵綇土讼虑榫w，“所以，聽到沒，好好學習，你要是代了班，就能讓鸚哥能去雪山草原上飛去！”
芙蓉說完，又突然怔?。骸芭秾Σ黄?，我是不是沒有問過你的意見？復活你其實也挺一廂情愿的，也可能利用你了吧?！?/p>
“利用我？那我可太喜歡被人這么利用了——”精衛快樂地啼叫，“那看來你也不知道我的情況?！?/p>
“二魔王可親自認證我為填海英雄，是堅持不懈勇于挑戰權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代表！”精衛得意地說道，“怎么到你這里就變成小姑娘‘歇斯底里’地鬧脾氣了？這可不對喲！”
“靈魂脫離了肉體，還能獲得有記憶嗎？”芙蓉問道，“我記得只有特別特別大的事才能在靈魂上留下痕跡?！?/p>
“我堅持填海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千年了，就算是百年一遇的事情也有……一十、二十、三十……算了數不清楚，反正就是我也經歷過很多能留下記憶的事情！”精衛掰著爪子數道，“如果我真的是靠死前的那一口怨氣撐著，我魂早就被海風吹散了！”
“那你給我講一講你都經歷過什么？”芙蓉好奇問道。
“嗯……首先是女媧補天，我知道那是我哥哥的重孫子，跟一個叫共工的輸不起的家伙打了一架，然后共工一頭撞到不周山上把天撞塌……”
“女媧補天吶，那可是個大陣仗！”芙蓉感慨，“難怪你會留下印象?！?/p>
“怎么說……”精衛撓撓頭，“給我留下印象的不是大洪水也不是補天石，是我知道我死后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都已經到我哥哥的重孫子的時代了。”
“啊……“。
“啊你不用擔心，這是小事。”精衛笑道，“因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即使我現在復活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也沒有太意外，甚至還有點驚喜呢！有人仙魔整整三族，大家還都這么喜歡我，還叫我大英雄，我真是太感動了！”
“那還有別的事嗎？”芙蓉問道
“還有一件事情，我更印象深刻……”精衛愣了愣，“是一個小姑娘，在海邊用貝殼搭起來一個……叫什么水壩的東西。當時不是只有魂沒有腦子嘛，我就是看那些貝殼應該挺適合去填海的，就隨手撿起來準備丟進海里，然后那小姑娘就不高興了，她一邊哭一邊喊說什么我把她的月亮碎片打碎了，她好不容易撿了九十九個月亮碎片擋浪。
“之后我才知道那個小姑娘父母都是漁民，她父親下海捕魚，漁船被浪潮打翻，然后就跟我一樣，溺死在海底……現在小姑娘和她的弟弟妹妹還有母親相依為命。小姑娘跟我說，她真的超級崇拜我，等我把大海填滿，她就能和阿娘一起去撈她阿爹的尸骨，讓她的阿爹回家……”
“海里有的是尸骨，就算把海填滿也找不出是哪一具……那小姑娘是陪你一起填海填了一段時間嗎？”芙蓉托腮低語道。
“或許有一小段時間，但之后，她的母親迫于生計，每天早出晚歸，最終也是葬身于風浪之中。小姑娘失去了父母，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反正她從某一天起就突然消失了，再也沒有來過……”精衛趴了下來，輕輕垂下了頭，搭在芙蓉肩上，芙蓉用手輕輕摸了摸她像云霞一樣的額頭。
“明白了，你跟鸚哥可真像?！避饺剜?。
“不不不，她比我還狠，我可舍不得折斷自己的翅膀。”眼看著芙蓉淚水又盈了滿眼，精衛忙忙道歉，“咱說一點開心的，你知道我當初填海的時候，有好多只海燕喜歡我，它們爭著追著給我送禮物呢……”
兩個小姑娘就這樣交著心，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鸚哥在旁邊聽著呢。其實就算她們刻意把聲音壓低，鸚哥也是能聽見的，畢竟在行素林工作這么久，小草破土的聲音也逃不過她的耳朵。她把頭緊緊地埋在翅膀里，用喙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飛羽，身體上的痛覺能有效地緩解她心里的痛嗎？她不清楚，可是她又不敢拔得太用力，怕一個不小心把毛拔斷了，就沒有辦法飛沒辦法工作了。鸚哥畢竟天賦點幾乎都在戰斗上，導致她確實可能有一點點心盲，她這么久的壓抑與責任，她只是略有察覺，但是無法描述，如今被芙蓉點了出來，一方面豁然開朗，一方面又是萬箭穿心。她確實是要好好想一想了，如果精衛真的去接替自己，她就可以去打仗，但在戰場上她又會是什么樣子，會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呢？如果戰爭結束，她碰巧還活著，她又要怎樣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呢？對未知的恐懼，對自己的嘆息，對前路的迷茫等等如浪潮般涌來，她一下一下地拽著自己的飛羽，剛狠狠拽住時就會感到一陣刺痛，但如果一直抓著過一會刺痛慢慢衰退，那就松開重新拽，反正她需要身體上一直疼，身上疼精神反而會舒服一點……她痛到身體發顫，連帶著秋千也輕輕顫抖起來?！罢媸请y熬啊?！彼p輕咕噥道。
她們聊到了深夜，芙蓉打了個哈欠：“困了，我要回鸚哥給我筑的巢里睡覺，你呢？”
“我還是要跟真正的鳥那樣，站在樹枝上睡?！本l輕扇翅膀，飛到了行素林的樹上，也有模有樣地把翅膀抖松，然后把腦袋插進了翅膀里，“明天我就可以學法術了吧?！?/p>
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行素林的早晨都是這般熱鬧：
“嘀哩哩哩哩——”
“精衛精衛精衛——”
有人陪著鸚哥一起飛，對于鸚哥簡直是再開心不過的事情了，所以她每天不顧形象地叫個不停；精衛也是，完全體會不到自己的叫聲就是自己的名字的尷尬。芙蓉再也睡不了懶覺了，而鸚哥忙著教精衛法術無暇顧她，她自己也處理不了工雞蛋和食物板磚，所以要么在行素林撿果實吃，要么就用光合作用吃飯。精衛是勤奮加上天賦異稟，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熟練掌握鷹火等一系列技能，接著就是鸚哥囑咐一項項工作任務了。
“最后一項任務就是接引任務了。咱們需要把每天從行素林收集到的木材等材料傳輸回魔境內。如果有人要從行素林進出魔境，也要需要發動接引法術——但接引法術來自于琉璃啊，我要怎么才能傳送給你啊。”
“我有你的血脈鸚哥，加上三大王的法術，是可以騙過琉璃的?！本l回答，“二魔王告訴我的，咱們去找三大王吧?！?/p>
“等等……我感覺到他們在敲門了?！丙W哥突然興奮起來，“就是他們，清兒，明兒，好久不見??！等我一下——”鸚哥唰的一下消失了，一眨眼的瞬間，空氣突然扭曲成漩渦，地面上裂開細密的紋路，暗紅色的光從地面滲出，過了一會，赤金色的火光沖天而起，聚成了一朵火色蓮花，揚起了滿地的塵土，塵土散開——泡泡王，神羊王，神豬王和一只火鷹出現在她們面前。
七、
“三大魔王你們好！”精衛停到了月兒的鼻子上，二人頭碰頭親昵地頂了一下
“你們這些天努力我都看在眼里?！鼻鍍赫f道，“不愧為填海神鳥，你真是我們的英雄！”
聽到清兒夸自己，精衛更是得意地挺起胸膛，而明兒補充道：“我和大姐已經加強了魔境邊界，別說是九宮心魔，就算是是盤古也休想進入分毫，從今往后，我們也可以一起上戰場！”
“好！”行素島三人歡呼。
三魔王擺出法陣，展開法相，開始吟唱起來，精衛和鸚哥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飄了起來，伴隨著吟唱聲響起，一只白色的虎形薄霧從鸚哥的身體中飛出。精衛雖然擁有鸚哥的三個白蛋，但她的血肉還是有很多人族仙族的成分，琉璃雖然只剩下個魂，但也沒有這么好騙，薄霧掙扎著要推開精衛，又重新向鸚哥撲去。
不過得益于鸚哥練習多年的急停急轉技術，薄霧想要追上鸚哥還是很困難的，每次只離她幾厘米的時候，鸚哥便能輕松急轉，讓薄霧撲了個空。而精衛動作比鸚哥還快，抓住薄霧就更沒話說了。“喂喂喂——我才是鸚哥?！本l對著老虎耳朵說，“別追她了——”終于反復纏斗幾次，接引法術終于被繞糊涂了，鉆進了精衛體內。
轉移法術既成，三大王也是收回法相，“我……我……”鸚哥抖了抖身體，“好輕啊，好像有東西沒了?！?/p>
“拴你的鐵鎖斷了罷了，”月兒回答，“精衛，送我們回魔境吧?！?/p>
看著精衛帶著三魔王從她的面前消失了，鸚哥愣住了。她悵然若失地扇了扇翅膀，不錯接引魔法確實消失了，她展開翅膀，開始向上飛，她順著風勢盤旋飛翔，她越飛越高，慢慢超過一棵棵行素林的樹，不一會整個行素島都在她的腳底下，她沒有停接著向上沖，直到空氣都變得很稀薄，再向上飛就不得不架云了的時候，她才調轉方向，半收攏翅膀，頭部下壓，雙腳緊貼腹部，尾羽收攏?！皼_——”利用重力，她速度越來越快，她輕輕眨眨眼睛，瞬膜保護著她的眼睛避免高速氣流刮傷，理論上她應該能達到一千二百八十里每時辰的高速，只有游隼才可能比她還快。
突然，她發現她仿佛被什么東西拖住了，“什么情況？”她回頭看了看她的尾羽，她的尾羽已經收得很緊了，可是這長長的尾巴相對于俯沖的金雕來說，還是阻力有點大了?！皼]關系俯沖慢點就慢點。試試滑翔?！彼盐灿鹑颊归_，強制減速，然后輕輕扇動了兩下翅膀，把雙翼也完整展開，進入了滑翔模式，她看著腳底碧藍的大海，她住在行素島上一千年，竟然從沒在行素島周圍的海面上飛過?！斑@才對味?！彼南搿?/p>
一陣海風刮來，鸚哥竟然發現自己的翅膀有些漏風，她急忙又拍了拍翅膀控穩自己，她仔細地看著自己的翅膀，她原先的翅膀末端的羽毛要像手指一樣一根一根分離，而現在這些“手指”被磨禿了，磨圓了，不能那么輕松地抓住空氣了。
“真是的?！彼嗌攘藘上鲁岚颍嘟o自己提供了一些升力，但過了一會，她又需要再重新扇翅膀，畢竟她的翅膀相對于正常金雕來說也已經有點短了，提供不足那么久的升力。鸚哥很快飛累了，她撥轉方向，向行素島飛去：“真該死！”
“怎么樣啊鸚哥——飛得開心嗎？“芙蓉撲過來迎接她，而精衛，此時正在行素林進行清掃和填海工作。
“不……“鸚哥失魂落魄地停在了她的哨塔上，她輕輕地拔著她胸口的羽毛，一根根羽毛被她拔下來，羽毛的末端還淌著血珠。
“你干什么？”芙蓉綻開花朵，花朵扣在鸚哥的嘴上，她又變出幾朵花把鸚哥的爪子也死死包住。
“我也不用工作了，讓我拔好嗎？”鸚哥哀鳴，“我心里不舒服?！?/p>
“不舒服的話跟我講一講嘛，說出來心里才會好很多，總比自己拔自己的毛舒服。“芙蓉抓住鸚哥鋒利的爪子，把她攬進自己的懷里，“你終于可以離開行素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怎么反而不開心了呢？”
“我連怎么像金雕一樣飛都忘了……你還指望我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鸚哥試圖把爪子抽出來，可惜芙蓉死死地攥著鸚哥的跗跖，鸚哥完全用不上力氣，“你放開我，我真的難過，讓我拔毛緩解一下，鳥又不能哭，鳥只能這樣發泄情緒……”
“但你不只是鳥，你也是個人。但你是親口給我講過的：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我們會勸你讓你開心一點的?！避饺剌p輕捋著鸚哥胸口上的斷毛，“別太難過了好嗎？”
“怎么了這是？不會是因為飛不習慣就備受打擊氣急敗壞了吧?！币缓t子彩色的石頭倒進了海里，精衛跳到了鸚哥的哨塔上。
“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啊?！丙W哥悲啼，“你不也知道我為了在行素林干活，把自己的身體強行搞畸形了嗎？現在好了改不回來了……我永遠沒辦法像以前一樣飛了……“
“干嘛非要像原來一樣飛呢？你就不能想一想，你現在又能急轉，又能滑翔嗎？只不過沒法像原來那樣滑得那么好了而已，誰能保證你未來不會再用到需要急轉的時候呢？”
“我……”芙蓉感覺鸚哥緊繃的跗跖慢慢地放松下來了，她也順勢松開包住鸚哥爪子上的蓮花，“但……但是我已經一千年只在行素林附近沒有出去過了，我真的還能適應外界的生活嗎？”
“我還在發鳩山上銜石子銜了不知有幾千年呢，我不該適應新的生活還是適應了嗎？我跟你講，我還是女娃的時候，連起火都只有一些專門的長老才會，但你看現在，我也是隨隨便便就能放火了。我還自創了一種新的法術呢——”精衛把爪子里的木材拋了起來，然后向它噴了一口烈火，那根木頭在精衛的火焰中吱吱地燃燒扭曲，然后化成了一個和精衛額頭花紋很像的石頭，“我煉出來的石頭我就叫它精衛石，這個法術我之后慢慢去想一個霸氣點的名字。之后我還要改進我的法術直接煉出來磚頭什么的呢。你只在行素林待了一千年，該適應還是能適應的，別告訴我你沒我堅強?！本l突然露出奸笑，“你不會終于承認你不如我了吧?！?/p>
“我怎么可能不如你！”鸚哥從芙蓉的懷里掙扎起來，芙蓉把她喙上的蓮花也取了下來，“我跟我哥哥有血脈聯系，能知道他在哪里，我現在就去找他去！
“那加油吧，你要是不敢去你就是個懦夫?！本l跳離鸚哥的哨塔，落到芙蓉肩上，有些戲謔地叫道。
“我才不是懦夫！”鸚哥跳到她自己的哨塔上，她用力撲扇翅膀，起跳，從哨塔上飛了起來。不錯，也許自己長時間續航滑翔能力和高速俯沖的能力確實受到了影響，可這并不妨礙自己還是個飛行專家。她的翅膀在大海旋轉的氣流間瀟灑地拍打著，不就是要多扇一扇翅膀嘛，沒關系的，流線型的矯健的軀體一會乘風扶搖直上，鉆進柳絮般輕盈的云朵里；一會打開尾羽緊急制動，調整角度俯沖下來，即使不能以那種很陡險的角度搞死俯沖，也成功在空中閃電般地畫出一道金色的弧線。這下隨著陽光照在她的后頸羽上，芙蓉終于看出金雕的得名由來，完全不同于栗翅鷹或者草原雕，她的針狀羽毛在燦爛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像是金子做的一樣。
她輕輕掠過行素島，芙蓉肩膀上的精衛沖她叫道：“看這不是很好？正常的金雕有你轉彎這么快嗎？有你飛得這么好嗎？”
“謝謝你們！”鸚哥嘀哩哩哩哩地叫著，“再見啦！”
芙蓉和精衛看著鸚哥的在廣闊的天空越變越小，最后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小圓點，融化在輝煌的陽光之中?！昂昧?，她要去找她的歸宿了。我也要回去干活了?！本l從芙蓉的肩上跳下來，“好啦——不要哭，要為她高興才對嘛?！?/p>
“我這是高興嘛……”芙蓉擤了擤鼻子，望向鸚哥消失的方向。，她從腦袋上長出來好幾朵蓮葉，然后靜靜地看著海平面，那是鸚哥消失的方向，就這樣一坐坐到晚上。
八、
精衛做好了她的晚間工作，又把她的一簍子精衛石倒入了海里：“你還看著呢？沒吃飯？”“光合作用，用不著吃飯?！避饺鼗卮稹?/p>
“光合作用？什么意思。”精衛好奇發問。
“這個詞我也是進了魔境才聽說的。”芙蓉亮了原形，“你就理解為長著綠色葉子的植物能在陽光底下吃飯就好?！?/p>
“好厲害！”精衛輕輕啄了啄蓮葉，“看來當什么都比人好?！?/p>
“你不喜歡當人嗎？”芙蓉又重新化形，“當人多好啊。我就是喜歡變成人形?！?/p>
“當人才不好呢！”精衛輕輕趴下，“如果我當時是只鳥，我就能直接從船上飛走了，就不會淹死了。”
“如果你當時就是只鳥，你連船都撐不起來?！避饺刂噶酥耕W哥的哨塔，“你看那就是咱鸚哥自己做的哨塔，把一根棍子插水里還覺得自己可厲害了?！?/p>
“那個秋千也是她做的？”精衛用喙指了指秋千。
“那個是我做的，鸚哥的爪子打不了這么細的扣?！避饺氐靡獾馈?/p>
“你和鸚哥啊，半斤八兩，打個結還把你厲害成這個樣子?！本l笑出了聲，我還是女娃的時候手比你巧多了。”
“講來給我聽一聽？”芙蓉不服氣。
“我出海的船可是我自己做的，我姐姐和我爹都一點沒有幫忙喲。雖然出?？赡懿淮箜樌?，但我覺得是大海搞得鬼，我的手藝沒問題?！本l看了看她的爪子，“可惜我現在的爪子確實沒有辦法做船了……”
“你可以學著化形啊，化成原先的樣子。”
“魔境禁止化人形！我作為英雄，要當魔境的表率，可不能違背規矩。”精衛說道，突然她愣了一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其實我自己也記不清楚自己當時長什么樣子了，畢竟那時候沒有鏡子，還有以靈魂形態存在太久，記憶確實有點混亂了……”她的眼睛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
精衛從樹上扯下幾片葉子，然后點起了一把火：“這次就不煉精衛石了，給女娃燒點紙。”葉子被火吞噬，飄出絲絲白煙，“除了我之外應該沒有人還記得活著的女娃了，雖然那個時候確實也沒有什么東西比現在更好，可畢竟我還是個活著的人啊，還有我的爹娘哥哥姐姐，還有我的族人……”
“啊呀你別難過嘛?！本l看了看旁邊的芙蓉驚叫，她輕輕擦去芙蓉的眼淚，“把你弄傷感了我害怕。準確的說還不是你把我先弄傷感的，不，其實這一整天都挺傷感的?！?/p>
眼看著自己又要把自己繞了進去，精衛馬上打斷自己的邏輯思辨：“管是誰把誰弄傷感的，反正都不重要了，現在的精衛是之前的女娃轉變過來的，是她一路成長成現在這樣的，我們是一脈相承的，是同一個人……雖然，人不可避免地懷念懷念過去一些美好的場景，但總歸還是要往下走的，不是嗎？再說，二魔王告訴我，我是所有人心里的英雄，是堅忍不拔的象征，不能就這么輕松地感到灰心喪氣。”
想到二魔王夸她的詞，精衛也又是高興起來，她熄滅了手邊的火：“畢竟我自己也想不起來我那時是什么樣，回不去的拿不回來的就也無需強求，以鳥的形態生存下去也不錯——好啦，給女娃燒紙燒完了！”
突然，天被映紅了半邊，一朵火蓮從天，徐徐打開，現出一少年。這少年（作者直接引用西游記了哈）神奇多敏悟，骨秀更清妍。誠為天上麒麟子，果是煙霞彩鳳仙。
“誰呀這是?！本l向芙蓉咕噥了一句，芙蓉輕輕彈了下她腦殼：“安靜點?！?/p>
“精衛大人竟不識小仙?！鄙倌晷α?，“我乃托塔天王三太子哪吒，今日聽聞精衛大人復活，又得一得力上將鸚哥相助，難得有空閑。吾奉玉帝之命，將此黃帝之鼓送與精衛大人，望精衛大人過目?！?/p>
“你出場比鸚哥還要帥?！本l的眼睛滿是羨慕閃閃發光，“你得教一教我，我也想這么出場！”
“此乃聽旨而來，傳旨不得不稍微正式一點。戰場上有鸚哥助力，我們的壓力減輕不少，便有余力把鼓送給精衛，精衛自己應該能認出這是什么，這鼓敲一下海浪就矮三丈，不過要你們可要小心點敲，方圓五百里都能聽見！”哪吒笑道，“我先走了，告辭！”
“他怎么來了又走了，他是男的還是女的？怎么看起來還是個小孩？”精衛拋出一連串的問題，“算了，不如我們還是先看看這個鼓?！彼缇桶涯倪傅脑拻佋谀X后，她打量了一下綠色的皮鼓，用喙狠狠一啄，“轟隆隆——”鼓聲如雷，不絕于耳，芙蓉趕緊用花將大鼓包住，制止它繼續轟鳴。
“這……這莫非是夔？用夔的皮做的鼓？”精衛聲音發顫，“夔就是我們那個時候的怪物，像牛一樣，綠色的身體，沒有角，只有一條腿，進海里就會把海搞得天翻地覆。它就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的幫兇！變成鼓了，真是大快人心??！”
“這是黃帝之鼓，夔應該是被黃帝殺死的……”
“難怪軒轅氏最后能取得我父親的信任，和我父親聯手一同鏖戰蚩尤。我活著的時候，父親還是看不上軒轅氏的——活該，讓你當大海的幫兇！”精衛又試圖向鼓皮狠狠啄去，卻又被芙蓉的蓮花包住嘴。“聲音太大了，別瞎敲——”
“不好意思?！本l悻悻地退了回來，她繞著鼓飛了幾圈，鼓聲雖停，但上古的激情火焰仍在她的眼中跳躍，“喚起來好多好多回憶啊……原來我們當年，竟還留下些痕跡，好熟悉的感覺……哪吒有心了……”
“你要是日后有空，可以教一教我怎么做船，也許能把你當初的手藝也傳下來呢。”芙蓉補充道，“省的你說我手笨，然后咱們一起再出海?！?/p>
“好！”精衛興奮地啼叫道，“但是，我們至少要堅持到千鱗蛟和四海龍王歸位才可以，等這個大海老實了，到時候我做一個比云還大的船，咱們就再重新出海玩！”
更新時間：2025-04-18 12:4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