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雪依舊沒有停的意思。
陸子逸帶著沈赫的帽子圍巾手套和他一起在院子里玩鬧,圍追嬉笑中有些分不清誰是誰。
不時響起的笑聲,讓死寂的雪日變得異常鮮活。
沈琉璃透過落地窗看著這一幕有些出神。
如果梔梔還活著,也該長這么高了。
客廳里飽受頭疼折磨的男人,臉色蒼白,同樣也看著這一幕。
他已經記不起陸子逸有多久沒這么開心了。
只是一夜之間就轉變如此之大,到底是這個地方起了作用,還是因為……
他下意識轉過頭,黑沉的眸子落在沈琉璃的側臉上,白熾燈模糊了五官,恍惚中,他好像又看見了沈琉璃。
頭仿佛撕裂一般的疼,強迫他收回目光,壓抑著喘息著。
那間被燒毀的別墅他恢復了原樣,卻再也不能回去看一眼。
就算是站在門口,也會痛苦的無法呼吸。
沈琉璃很快做好了飯,招呼沈赫回來吃。
陸子逸也跟著站在了廚房門口,眼巴巴的看著,咽口水的動作和嘴角抿著的弧度都跟沈赫一模一樣。
沈琉璃還注意到他抓著衣角的小手正一下一下用拇指蹭著。
這個小習慣,沈赫也有。
“媽媽,沒有子逸的嗎?”
沈赫坐在廚房外的餐臺上,看著面前的食物,一臉疑惑。
陸子逸也注意到,失落的低下了頭,小手的拇指不再磨蹭,而是緊緊抓著那截衣角。
沈琉璃的心里生出怪異的錯覺。
難道因為兩個人身上都流著陸隕深的血,所以才會這么像嗎?
她強行壓下情緒,不再去看陸子逸,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
“住宿費不包括餐費。”
這句也是說給客廳里坐著的陸隕深和溫青蔓聽得。
她絕不做飯給仇人吃。
沈赫拉著她的袖子撒嬌。
“媽咪,我最漂亮最心善的媽咪,子逸的肚子早就餓了,你給他和他爸爸做一點好不好?”
沈琉璃剛要拒絕,陸子逸忽然小聲道,“我吃很少的?!?/p>
委屈又可憐。
她的心瞬間升起一種罪惡感,無可奈何的又給陸子逸盛了一碗面出來。
至于陸隕深,想都別想。
陸子逸卻沖著男人招了招手。
“爸爸,我們一起吃,好香的。”
男人壓下痛苦,站起身的瞬間踉蹌了一下,卻又很快穩住了身形,淺笑著走到陸子逸身邊。
“爸爸不餓……”
他的話戛然停住。
嫩白的骨頭湯煮出來的面上,撒著碧綠的蔬菜絲,淡淡的生菜的清香完美的掩蓋了肉湯些許的油膩。
色香味俱全,只一眼,就讓人食指大動。
以往應酬回家,無論多晚,沈琉璃都會煮一碗這樣的面給他吃,也會放上切成細絲的生菜葉。
他猛地抬頭看向沈琉璃,眸光之中洶涌的情緒幾乎壓不住。
“看什么?沒有你的?!?/p>
沈琉璃沒好氣的懟了回去,安靜的坐在沈赫對面吃早飯。
陸子逸夾起面條送到了男人的嘴邊。
“爸爸嘗嘗?!?/p>
沾染了唇瓣的湯汁,和他曾吃過的連味道都一樣。
他的頭疼的幾乎站不穩,卻不愿被孩子看到,單手撐在餐臺上輕輕搖了搖頭。
“子逸吃吧,我不餓?!?/p>
這時沈赫將自己的煎牛柳夾給了陸子逸。
“我媽媽做的可好吃了?!?/p>
陸子逸張口吃掉,入口即化的鮮嫩讓他羨慕的彎起了眼睛。
“你媽媽真好。”
說話間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他始終不肯叫那個女人媽媽,是因為那個女人在爸爸不在的時候對他非打即罵。
他也想要一個和沈赫的媽媽一樣溫柔又漂亮的媽媽。
“謝謝……姨姨?!?/p>
他沖著沈琉璃甜甜的笑著,又乖又奶。
沈琉璃沒忍住,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隨后將自己碗里的煎蛋放在了他的面上。
“快吃,一會涼了?!?/p>
她做的隨意,卻不知此舉在陸隕深的心里掀起了怎么樣的驚濤駭浪。
陸子逸最討厭別人碰他頭,除了他,就連溫青蔓都不行。
這女人竟然……
早就被飯香勾的饑腸轆轆的溫青蔓再也忍不住。
“不就是一碗面嗎?能有多好吃,給我也來一份,五百,夠了吧?”
她餓的口水直流,卻依舊擺出趾高氣揚的姿態。
餐臺前溫馨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沈琉璃瞥了她一眼。
“不做?!?/p>
“五百不夠?你可真敢獅子大開口,那就五千?!?/p>
溫青蔓就不信,一個鄉野村婦會跟錢過不去。
沈琉璃慢條斯理的吃完飯,才又看向她。
“五千萬也不做?!?/p>
“五千萬?”溫青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嗓音尖銳刺耳,“你窮瘋了吧!你這是敲詐勒索,我可以告你。”
沈琉璃利索的將碗筷收拾好。
“冰天雪地下山難,我還有孩子要養,保存點物資理所應當,你餓啊,忍著點吧?!?/p>
溫青蔓快氣瘋了。
“隕深,你看看這女人,太過分了。”
她的眼神盯上了陸子逸手里的那碗面,可陸子逸埋頭優雅地吃著,半點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該死的小賤種!
陸隕深被她吵得有些煩,沒理會起身去了客廳,坐下后又忍不住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女人從昨晚初見的時候就對他們充滿了敵意。
可偏偏對陸子逸又頻頻例外。
到底為什么?
沈琉璃叮囑兩個孩子好好吃飯,隨即裹了披風去院子外的柴房里拿碳。
屢屢挫敗的溫青蔓追到客廳,繼續喋喋不休的告狀。
陸勛深聽得頭疼欲裂,眸光狠厲冰冷的掃過去,溫青蔓嚇得咯噔一下,乖乖閉嘴。
這時胡卓匆匆走了進來,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將手里的藥遞給了陸隕深。
溫青蔓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再不敢說話,趕緊倒了杯水遞過去。
藥物化開在胃里,繃緊的神經終于得到了片刻的紓解。
他啞聲開口,“怎么樣了?”
胡卓搖頭。
“我探過路了,車子根本進不來。如果雪停了可以啟用直升機,可現在這種天氣,怕是不行?!?/p>
聞言,男人急的悶聲咳嗽起來,他趕緊伸手幫著順氣。
“陸總,要不然先下山吧,您的身體再這么熬下去會扛不住的。不如等雪停了,我們再來找那位云煙大師。”
更新時間:2025-04-17 20: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