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連著下了好幾天，大大加深了查理上班的難度。

隔壁的豪車卻不停歇，每到周末都搭載著客人去豪宅里玩。

查理分不清是紐約的名流們，還是東卵的黛西，反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大概是上次的話影響到了蓋茨比，他已經很久沒有光臨小破屋了，即便只隔著幾分鐘的路程。

蹭吃蹭喝的地方沒有了，眼看著金主沉浸在與舊愛重逢中，很多事務都被擋在了大門外。

好在給的資金足夠，拍攝一部好電影不在話下。

查理捏捏眉心，掛掉了制片人的電話，想著要不要告訴蓋茨比這個好消息。

他想到受情傷在紐約城里夜夜買醉的尼克，放棄了把人喊回來的念頭。

兩個星期前進尼克完成了約見黛西的任務，不久后和澤西城女孩的戀情告吹，他為此沉寂了好些天，恨不得在紐約城里夜夜買醉。后面還是貝克小姐拯救了他，隨著這位高挑美麗的高爾夫運動員四處行走，很少回到西卵。

小破屋成了查理一個人的家，唔，或許還要加上一只小狗。

說起小狗，查理呼喚了幾聲，并沒有得到回應。

屋內收拾的芬蘭女仆見狀，指了個方向，說看見斯派克跑過去了。

查理看了看，那邊是蓋茨比的豪宅。

另一邊的蓋茨比掛掉芝加哥打來的電話，臉上帶著怒氣。

“如果山姆沃爾夫打電話來，你再告訴我！”他拿起香煙點燃，又狠狠地捶了捶桌子，“想要擴大藥房，也不看看自己勢力有多大！”

“好的，先生?！崩瞎芗夜Ь吹狞c點頭，自動過濾掉不該聽的。

蓋茨比坐在沙發上，抽著香煙吞云吐霧。

和黛西重逢讓他很是快樂了一陣子，可正如同查理所說一樣，五年的時間過去他和黛西都變了。

雖然黛西沒有他記憶中那么完美，但當初的心動和憧憬是無法取代的，他覺得自己依舊愛著黛西。

忽然間，一個男仆人出現，在老管家耳邊低聲說了什么，又迅速的離開 了。

老管家看著心情不佳的蓋茨比，咳嗽了一聲，“先生，門外有個自稱紐約來的年輕人，說是想要采訪您。”

蓋茨比吐出一個煙圈，把香煙在煙灰缸里狠狠捻滅，“請他上來吧，正好我有些無聊?！?/p>

何止是無聊，應該說是煩躁才對，期待了五年的幻夢有了絲裂痕，這讓他更加郁悶。

采訪的人上二樓的時候，蓋茨比恢復了平時溫和儒雅，舉止大方的邀請他坐下。

兩人的交談沒有避諱管家，或者說二樓不會有多余的人存在。

年輕人的勇氣讓他獲得了獨家爆料，心滿意足的和蓋茨比握握手，帶著稿子離開豪宅。

查理摸著狗在走廊猶豫不決的時候，就看見了被老管家送走的年輕人。

“卡特先生，那是一位報社的記者。”老管家簡短的解釋了句。

“哦，這樣啊，那蓋茨比先生現在有時間嗎？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他?！辈槔淼皖^和小狗烏溜溜的眼睛對上，心里有些忐忑。

“稍等，我問問先生有沒有其他安排?！惫椭鳑]有說不見卡特先生的話，老管家沒有貿然做下決定，只是讓女傭招待著他，自己上了二樓。

書房里，蓋茨比坐在窗前吸著煙，眼神迷茫的看著天空。

先前記者的一番話，讓他想起了少年時期的自己。

他一直有個遠大理想，當時覺得遙不可及，經歷了無數的磨難和不懈的堅持才終于實現。

并不全是為了黛西，他也是在完成少年時就制定下的目標……

就在他出神的回憶往昔時，書房的門被敲響，老管家的聲音傳來。

“先生，卡特先生到訪，說有要事和您商談?！?/p>

“卡特？”蓋茨比彈了彈煙灰，眉頭松了又緊，“請他上來吧?！?/p>

老管家依言照做，對兩人的友情有了新的評估。

率先進門的不是查理，而是長大了許多的小狗。

它一進來就直奔蓋茨比，汪汪叫著撲倒了他，給予了愛的舔舔。

蓋茨比用手肘控制住它，飛快的摸了摸那作怪的狗腦袋。

“坐下，斯派克！”蓋茨比大聲說。

小狗汪汪幾聲，跳下沙發蹲坐在地毯上。

“它和你關系可真好?！辈槔硭崃锪锏目粗椭C的一幕，很想唾棄這個狗叛徒。

見到查理臉上明顯的表情變化，蓋茨比郁悶的心情好了些，有了開玩笑的心思，“當然，我和它在一起的時間可你們多。”

雖說兩人這段時間沒聯系，但小狗沒被驅逐，時不時會來蓋茨比家打打牙祭，順便和豪宅主人玩耍一番。

蓋茨比作為退伍軍人，對犬類十分喜愛，因此在看見斯派克的時候，總會和它玩丟球的游戲，豪宅里還堆了一小堆的狗玩具。

查理無言以對，接過管家遞來的冰檸檬水灌了一大口，才氣鼓鼓的談起電影上映的事?，F在的電影都是默片，想要大賣劇情、演技和帥哥美女缺一不可。

而且德國的電影《諾斯費拉圖》上映后，各國爭相借鑒，吸血鬼電影、小說和雜志都沒少過。

查理就鉆了個空子，構思了個新的故事，內容依舊是吸血鬼和一對夫妻，不過是年輕帥氣的吸血鬼和一對未婚夫妻的故事，最后吸血鬼被愛感化，放棄永生選擇直面陽光的美好結局。

蓋茨比當時聽了很懵逼，為什么不能是吸血鬼抱得美人歸，和美人一起永生？

“我還埋了小彩蛋呢，吸血鬼沒死。能拍第二部?！辈槔砣缡钦f。

“很好，如果這部大賣，我會投資拍第二部的?！鄙w茨比笑著點點頭。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沉默。

“蓋茨比先生，介意聊聊你的豐富多彩的冒險之旅嗎？”查理放松了挺直的脊背，斜靠在沙發上。

蓋茨比知道他說的不是編造出來的身世，更不是用來堵塞外界和尼克的那一套說辭。

他直直的看著查理，眼中帶著審視和困惑。

“蓋茨比先生，你不是一個善于說謊的人?！辈槔砣藗€小點心進嘴里，嘴角微揚，“我說過我很佩服你，而且，我曾經在明尼蘇達州的碼頭見過你。”

那是一段查理·卡特都遺忘的記憶，年少的他陪著母親送別遠航的父親，在碼頭短暫的停留過幾天，期間一位皮膚黝黑、勤勞肯干的少年讓他印象深刻，只是隨著時間久遠而忘記了。

幾個星期前，看到蓋茨比臥室里的照片時，他才想了起來。

相比于查理的輕松，蓋茨比一瞬間緊繃了身體，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

“查理·卡特，你在開玩笑嗎？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蓋茨比聲音沙啞，眸子里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害怕。

“蓋茨比先生，我以為我的態度很明顯?！辈槔韲@息一聲，手指敲擊著玻璃杯，“說說你的經歷吧，我不會告訴別人。”

被查理真誠的眼睛望著，蓋茨比選擇相信青年的人品。

“卡特先生，不得不說，你的記憶力不錯?！彼[著眼睛，緩緩道出了屬于詹姆斯·蓋茨和杰伊·蓋茨比的不同過往。

不過沒有說和沃爾夫山姆的私酒交易，販賣私酒不是正經的事。

查理安靜的聆聽，聽著當事人講述遠比看書更加詳細，也更讓人知曉蓋茨比的堅韌和底層人士往上爬的艱辛。

蓋茨比語氣很快速，肉眼可見的越說越煩躁，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已經被喝光，他的手摸向香煙，一口氣抽掉了半根。

睡在他腳邊的小狗蹬蹬腿，繼續陷入夢鄉。

“杰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查理等他抽完一根煙，臉色恢復了些，皺了皺鼻子，“你通過五年就擁有了如此財富，難道不厲害，不讓人佩服嗎？”

“查理，你知道普通人不可能通過打工短短五年賺取百萬美元，并買下這座豪宅?！鄙w茨比頹喪的捂住臉，絲毫沒有了以往的意氣風發，“我始終不是老錢家庭的孩子，不能給黛西想要的生活，不然當初她不會嫁給布坎南！如果我有足夠的錢財和良好的家庭，一切就不會錯過……”

他花費五年時間和無數的錢財躋身上流，到這一刻被打回了原形。

查理抿抿唇，果然有錢了就開始懷念過去，要是現在蓋茨比依舊落魄，只怕還在努力工作呢，哪有時間想東想西。

“杰伊，old money的發家史并不光榮，你忘記曾經的農奴和南北戰爭了？誰不是通過幾代的積累才成為了老錢？想要有一個富有的家庭不是一件難事，重要的是把創造的財富傳承下去……”查理不知該怎么安慰，他真的覺得蓋茨比超厲害，抓住了機會從底層翻身。

“而且老錢也會沒落，漸漸的和普通人沒什么不同。杰伊，泯滅在歷史長河中的王朝和家族還少嗎？我不理解你為何看清自己，還對自己的過往難以啟齒。”

蓋茨比猛然抬頭望向查理，渾身激烈的顫抖，內心的隱秘想法被挑明，他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和絕望！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查理！你出身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根本不懂窮人為了得到學習機會和賺取錢財有多不易?！彼劬Τ嗉t，對著查理大聲吼道，“你們都看不起我，高高在上的眼神中帶著輕蔑。如果不是我有錢，如果我不是這座豪宅的主人，如果不是豪奢的宴會……紐約能有幾個人知道我？那些名流政客會結交我？查理，我只是為了過上我喜歡的生活！”

咆哮的聲音嚇醒了小狗，它驚恐地看著四周，夾著尾巴鉆到了查理的鞋子后面。

查理無暇顧及小狗的舉動，他盯著失態的蓋茨比認真發問，“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黛西·布坎南夫人嗎？杰伊，有時候我真想撬開你的腦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滿了泥巴！”

說完他也不等蓋茨比的反應，抱起小狗快步離開。

“為了黛西嗎…不對…”蓋茨比急促的呼吸著，覺得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

更新時間：2025-04-17 18:54: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