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府的晨霧裹著桐油味，林天蹲在青石巷尾的水車旁，手指在濕潤的木軸上反復摩挲。穿越第七日，他終于在這具同名同姓的年輕身體里確認了兩件事：這確實是北宋年間的江寧府，以及自己材料學碩士的知識還能用。

"林秀才又在發癲？"扛著竹簍的腳夫嗤笑著走過。巷口茶攤的老板娘磕著瓜子："自打上月落水，整日對著水車比劃，怕不是被河伯換了魂。"

林天充耳不聞，從懷里掏出炭筆在袖口內襯記下關鍵數據。這架三丈高的筒車本該日灌百畝，卻因木質齒輪咬合不精，實際效率不足三成。他望著秦淮河湍急的水流，突然抓起塊青石片在泥地上演算起流速與扭矩的公式。

"公子畫的可是西域算經？"

清泠女聲驚得林天手抖，炭筆在袖口劃出長長黑痕。抬頭時正撞見柳如煙俯身端詳的眉眼，她靛藍襦裙上沾著織染坊特有的茜草香，腰間卻懸著柄鎏金錯銀的波斯彎刀。

"這是...改良水車的圖紙。"林天下意識用草鞋抹去地上的算式，目光卻被少女指尖勾著的物件凝住——那串銀鈴鐺的簧片結構，分明是微型擒縱器的雛形。

柳如煙順勢蹲下，腕間銀鏈發出精密咬合的輕響："城西王鐵匠說，公子前日要用精鐵打造什么...滾柱軸承？"她蔥白手指在泥地上畫出個標準圓，"可是這般形制？"

暮色染紅秦淮河時，林天跟著柳如煙走進了織染坊后院。二十架繅車轟鳴聲中，他瞳孔猛地收縮——那些本該靠人力踩動的絲框，竟通過復雜的木齒輪組與中央水車聯動。

"三年前家父設計的。"柳如煙輕撫發燙的柚木傳動軸，"可惜齒輪每旬便要更換。"她突然掀開墻角油布，堆積如山的斷裂木齒看得林天倒吸冷氣。

月光爬上窗欞時，林天已用炭筆在賬本背面畫出三視圖："樺木質地太軟，換成鑄鐵外殼配硬木內芯。"他在關鍵節點標注應力計算，"再加個差速器調節不同繅車轉速..."

"差速器？"柳如煙突然貼近，發梢掃過圖紙上未干的墨跡。林天聞到某種混合金屬與硝石的氣息，這才注意到她裙擺暗紋里若隱若現的幾何圖案。

更鼓敲響三聲，后院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林天跟著沖出去時，正撞見兩個蒙面人撬動水車基座。柳如煙拔刀瞬間，他抓起墻邊竹竿橫插齒輪組，卡住的傳動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小心！"林天拽著柳如煙撲倒在地。崩飛的木齒輪擦過她發髻，將蒙面人手中火把擊落秦淮河。借著火光，兩人看清對方腰間鐵牌上猙獰的獒首紋。

"是揚州鹽幫的人。"柳如煙拭去臉頰血痕，將半截斷裂的木齒輪遞給林天，"他們三個月前就想買下織染坊。"月光照出齒輪斷面的異常紋路，林天渾身血液突然凝固——這根本不是自然磨損，而是有人刻意用酸液腐蝕過關鍵節點。

子時的梆子聲里，林天握緊那枚齒輪。前世實驗室里常見的草酸配方，此刻正在江南月下泛著詭異幽光。

更新時間：2025-04-17 18:2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