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留宋云芷、武寒月戰戰兢兢地跪在宜修跟前,惶恐中透著畏懼。
宜修挑眉,輕嗤了一聲,“兩位妹妹,沒什么要稟告本側福晉的么?”
小家碧玉,恭敬不敢作聲,性子又寡淡,德妃還真是會挑人。
前些日子給小兒子胤禵,滿宮挑滿軍旗宮女充作侍寢宮女,給大兒子挑的個頂個出身低下,不是漢軍旗,就是包衣,哪怕是抬了旗的甘佳·元惠,都是康熙看不過烏拉那拉氏塞自己這個庶女給胤禛,親自下旨指進府的。
德妃,嘖嘖,當真是偏心偏到了骨子里。
在她心里,胤禛怕是連十四一根手指頭都不如!
饒是如此,她還是振振有詞,是為了不讓胤禛沉迷女色,打著為兒子好的主意,用親娘、孝道明里暗里打壓胤禛和自己。
上一世德妃是怎么說來著,哦,想起來,對自己說出身低下的女子,不會妨礙她掌家;對胤禛說,康熙主張滿漢一家親。
歸根到底,是十四還小,德妃需要胤禛這般在前朝參政的成年阿哥,穩固她四妃的地位,為家族謀利,為十四的將來鋪路!
自己,不過是德妃用來試探胤禛想法、安撫烏拉那拉的棋子而已,所以磋磨起來,半點不手軟!
宋、武這兩人,包衣出身,是不足,也是長處。
至少,眼下自己正用得上,清理府上德妃安插的人、覺羅氏埋下的暗釘,她們是最佳人選。
宋云芷、武寒月沉默許久,始終惴惴不安,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跪著。
這份隱忍,敬妃馮若昭都稍遜一籌。
“兩位妹妹是最早伺候爺的,爺的性子,你們略知一二,他對背叛之人的態度,兩位一清二楚,不是么?”
宋云芷、武寒月直接跪坐在地,癱軟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除了求饒,還是求饒。
背主的下場,她們作為包衣家族的女兒,豈會不明白?
“內務府撥到府里伺候的奴才,到底聽命于誰?”
“是誰,將府上之事傳入宮中?”
“又是誰,暗中聽命她人刺探爺的動向?”
“你們,到底是爺的女人,還是旁人的棋子?”
四連問一出,宋云芷,武寒月惶恐到了骨子里,匍匐上前給宜修磕頭,“宜福晉,這、這事……”
兩人如何不明白,宜福晉已然知曉她們曾聽命于德妃……一旦此事通稟到貝勒爺面前,兩人就徹底完了,連家族都要受累。
德妃畢竟是爺的額娘,她這個主謀怎么樣都不會出事,而她們倆人,作為母子斗法的池魚,唯有一死。
誰不知道貝勒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兩人唯一的活命機會,便系在眼前人身上。
顧不得體面,唯有哀求,才能搏一條生路。
欣賞夠了腳下兩人的狼狽樣,宜修遞出了活命的稻草,打了個哈欠,憊懶道:“身子漸漸重了,處理府務真真是力不從心?!?/p>
宋云芷立馬接話,“若福晉不棄,我等愿盡綿薄之力?!?/p>
“府務可不簡單。”
“有福晉提點,再不簡單,也是容易的。”
宋云芷在極度惶恐中悟出了眼前人的意思:攀附宜福晉,聽命于人,便有活路。
只要,只要把府上這些知道她們,曾經向德妃傳遞消息的奴才,都料理了,一切便了無痕跡。
當然,得先征得宜福晉的垂憐。
“那就試試吧。”宜修抿了口茶,給剪秋使了個眼色,賬本、鑰匙、對牌陸續端了上來。
宋云芷立馬表態,“多謝福晉賜我等這番造化,我等必定不讓福晉失望?!?/p>
“既是貝勒府的人,一切都以貝勒爺為先?!币诵迾返煤吐斆魅苏f話,又點撥了一句。
宋云芷、武寒月帶著一大堆的人參、鹿茸等補藥,回了自己的院落。
府內盛傳,宜福晉賢惠,憐憫宋格格喪女,又恐府上子嗣稀少,大肆賞賜宋格格,只為了讓后院今早開枝散葉。
宋云芷、武寒月死里逃生,褪去惶恐后,立馬給家族傳信,要全力清查府上奴才們的底細。
武寒月嘆道,“姐姐,咱們以前想錯了,德妃娘娘再高高在上,也是不能和貝勒爺比的?!?/p>
后宮女子再能吹枕邊風,也不及皇子在前朝的實力。
只要貝勒爺能稍稍照拂宋、武兩家,包衣又如何,照樣能改換門庭,成為官宦之家。
宋云芷斗志昂揚地點了點武寒月的眉間,親昵地搖頭,“這話不許在外說,你記住,以前都過去了,往后咱們都是宜福晉的人。宜福晉能看重咱們,是咱們的榮幸,自當好生效力?!?/p>
德妃和胤禛的關系到底如何,宋云芷還是有所了解的,是永遠不能擺到明面上的禁忌,往日她們那些事兒絕對不能留下痕跡。
能被利用,被懷有子嗣,即將扶正的宜福晉利用,她們以及她們的家族,就都有活命的機會。
縣官不如現管是一,更重要的是,能說動貝勒爺照拂她們的家族,只有宜福晉能做到,德妃開口……怕不是要直接葬送宋武兩家。
“讓家族盡快查清前后院守門奴才的底細,再讓咱們院里的人鬧出點動靜來,把這些人都給換了,福晉既然不放心這些人,咱們就不能讓這些人留下,盡早趕出去為妙!”
“是!”武寒月很是贊同,立馬就讓貼身嬤嬤和丫鬟行動起來,灌酒、落湖、折了腿、突發疾病等,總有一種法子能起效!
與此同時,宜修也沒放松警惕,連聲叮囑李嬤嬤、染冬和繪春,把清韻院的籬笆扎牢,烏拉那拉府跟來的奴才,盡快換了,這些人不是覺羅氏的暗子,就是德妃留下的后手,自己能信的只有李嬤嬤和春夏秋冬,還有江福海。
李嬤嬤見她這般憂心,急忙安撫,“格格,寬寬心,雙身子呢,不能郁結、憂思?!?/p>
“嬤嬤,嫡母說要讓嫡姐進府照看我,這話說得,她們對我,能有好心?”
李嬤嬤頭搖成了撥浪鼓,氣沖沖地暗罵,“覺羅氏和柔則格格,都不是好東西,沒少磋磨您。尤其是柔則格格,踩著您在八旗貴女中營造了憐愛妹妹的好名聲,實則各種挑刺。什么人美心善,虛偽的很?!碑斎唬畋傲拥倪€屬費揚古,天下第一等的負心人!
宜修捂著肚子,幅度較低地點點頭,“既然沒安好心,我豈能不提前布局?!?/p>
“您替我去一趟孟佳氏府邸,我要生了,總得給姨娘上柱香,讓她在天之靈保佑我平安生產。姨娘進不了烏拉那拉的祠堂,只能去孟佳氏祭拜了。”
“再打聽下我那好姐姐的未婚夫,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仔細留意伯爵府的動向,尤其是覺羅氏的行蹤?!?/p>
李嬤嬤連忙應下,風風火火拉著江福海就辦事去了。
宜修從記憶深處翻出母親的身影,滿心都被愧疚占據,上一世自己因著庶女的身份,在母親去世后就沒聯系過外族,如今她要推翻一切重來,自然要扶持外族。
至少,孟佳氏總是記掛自己的,比烏拉那拉氏那群人強多了,有奶便是娘,壓根不把她這個庶女當人!
更新時間:2025-04-16 17:5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