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早就察覺出胤禛的猜疑,更知曉他內心化不開的愁苦,甚至隱隱推波助瀾。
由著胤禛自顧自猜忌、提防,誰讓疑心病重,乃是皇家人的通??!
不過那又如何?永謙的價值,足以壓下胤禛內心深處的猜疑。
何況,她也有意禍水東引,有德妃這個冷漠、偏心的額娘做對比,胤禛猜忌再深,也深不過對德妃的失望、不滿。
而這份失望、不滿,終有一日,會成為德妃的亡命鎖,也是自己拉下德妃的底氣。
規矩在前,孝道在上,德妃兼具姑母、婆母雙重身份,自己想要打落她,談何容易!
拉攏章佳庶妃,向佟佳貴妃示好,再到徹底點破德妃對胤禛的不在乎,就是要一點點在德妃底下架火,任她輩分高、任孝道在上,照樣得玩火自焚。
敢賣自己和弘暉給胤禵鋪路,那就讓你嘗嘗,什么叫悔不當初!!
接下來幾日,宜修一門心思想著如何和幾位皇家福晉拉近關系。
三十余年的魂魄飄蕩,令宜修漸漸勘破了許多迷障,柔則何以用穿著吉服跳驚鴻舞的法子來圖謀嫡福晉之位:
一是當年覺羅氏拒絕了德妃的請求,柔則等同于是吃回頭草,德妃吹枕邊風讓康熙指婚的成功性不大;
二是柔則彼時還有婚約在身,費揚古不可能出面請康熙賜婚,將嫡女嫁給胤禛,讓烏拉那拉氏再度背負“背信棄義、言而無信”的污名;
三是德妃見不得胤禛地位愈發穩固,她滿心滿眼都想著讓胤禛為胤禵鋪路,讓胤禵踩著胤禛更出色,更得皇上的圣心,當然要適時打壓胤禛一次。
最終結果也如了德妃的意,因著強娶柔則,胤禛與撫遠將軍撕破臉,被武將勛貴排擠。
本身性子就冷、人緣較差,后面連帶著宗室都不太看好他,從康熙四十年沉寂到康熙四十七年。
直到太子一廢前后,他主動攬下了追繳國庫欠款、賑濟江南災民等苦差,又力保太子,漸漸打動了康熙,才從貝勒越級晉封為親王,重新在朝堂有了起色。
他為何一味追捧年羹堯,還不是武將方面,除了年羹堯無人可用,不倚重年羹堯倚重誰?
而前世自己之所以在柔則純元舞后被棄若敝履,除卻胤禛涼薄、德妃異心外,很大程度上是胤禛扶正自己的許諾,只有德妃母子和府中人知曉。
所以,只要給府中下了緘口令,壓根不怕被人詬病背信棄義,更不怕宜修破罐子破摔。
康熙自推行滿蒙漢一家親以來,就格外強調嫡庶,柔則嫡出的身份,足以壓下外頭對大姨姐勾引妹夫的揣測,以及四貝勒強毀婚約奪美人的流言。
加之府上都是德妃和胤禛的人,誰敢不要命,多嘴外傳這檔子丑事,且自己在前朝沒有依仗,自不會有人為自己仗義執言。
而等胤禛扶搖直上、權勢滔天,往日丑聞,在有心人的討好與刻意奉承下,就成了一樁美談,否則,驚鴻舞是怎么舉世皆知的?還不是帝王喜歡,上行下效!
因而她要踩著覺羅氏、柔則、德妃上位,當從府內、前朝、后宮、宗室這四方面籌謀。
有宋武為馬前卒,府上德妃、覺羅氏安插的人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全府上下已然落入她的股掌之間;
又命繪春、染冬,將覺羅氏不懷好意,給她備的那些陪嫁莊子、田產,全都變賣了,得來的銀錢,一分為二——
一半給了,正在籌謀五城兵馬司都統一職的二舅(孟佳·多羅道)。
孟佳氏可不是烏拉那拉氏,對自己是真的好,當初入府時,兩個舅舅還送了十幾抬的陪嫁,且外族越有起色,她將來地位越穩固。
一半在西郊盤了個莊園,專門用來接濟落榜的文人,供他們兩年后再考,這些人只要能百進一中榜,自己和弘暉就在前朝有了根基,不愁將來沒人替自己和弘暉鞍前馬后;
一想到前世自己被胤禛下旨禁足、不廢而廢時,前朝除了堅持正統的張廷玉說了兩規勸的話外,滿朝上下都靜默無聲,她就恨的牙癢癢。
廢后這么大的事,居然在前朝掀不起半點浪花,當年順治帝廢孟古青皇后時,好歹大半文武都發聲反對了,到她這兒……一點動靜都無,烏拉那拉氏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廢物?。?!
無論如何,她都要讓前朝,有為自己、為弘暉的“喉舌”,決不能再任由胤禛輕賤!
若她擁躉甚多,若她得宮妃支持,胤禛即便再被柔則迷惑,也得顧及前朝后宮非議,怎敢任由柔則及其身邊的嬤嬤,阻攔府醫診治生病的弘暉,導致弘暉最終高燒而死,還半點不受懲戒!
說到底,是她前世太弱了,無權無勢,誰都能踩上一腳!前有柔則,中有年世蘭,后有甄嬛,胤禛、烏雅氏更是罪魁禍首!
若不是自己和弘暉還需要胤禛,被謀算的豈止烏雅氏?!
宗室這方面,宜修如今的身份,真使不上勁,只能退而求其次,對著名義上的嫂嫂、弟妹們下點功夫。
從腦海的犄角旮旯處扒出幾個妯娌的情況,宜修罕見的心塞了。
無他,前世她是側福晉扶正,還是繼福晉,除了三福晉這個,有過選秀時同睡一個大通鋪情分在的妯娌外,其他嫂嫂、弟妹們都沒怎么接觸過。
別的不說,大阿哥胤禔的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自己就只見了兩面;
太子胤礽前幾年娶得太子妃,因著太子和胤禛的關系,自己倒是碰面多次,但、但場面話說過不少,可交情那是半點也無。
……
想和她們拉近關系,把胤禛對自己產子就扶正的承諾,不動聲色地傳出去,還是得費一番功夫的。
宜修一邊挺著大肚子,接連三天宴請永謙,成功幫永謙和胤禛拉近關系,一邊苦思冥想如何破局——
在德妃、覺羅氏能夠接受的范圍內,搞出點不大不小的動靜,讓她們認為自己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拙劣地反抗,使之徹底放下心謀劃驚鴻舞一局。
唯有如此,才能為己所用,用她們的謀劃給自己做嫁衣,宜修想想都高興。
再高興,還是被難住了。
直到第五天,李嬤嬤說了句,“福晉,您寬寬心,即便不顧及自己,也好想想腹中的孩子,為人母的,怎能不掛心孩子呢”,宜修立時豁然開朗。
更新時間:2025-04-16 17:2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