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白念蕪開始小心收集更多證據,和李景明巧妙周旋,從他不經意的話語里套取更多李家貪污的細節。而李景明絲毫沒察覺白念蕪的心思,還沉浸在即將定親的喜悅中。
定親的日子越來越近,白府上下都在忙著籌備,可白念蕪心里沒有一點喜悅。她看著準備好的嫁衣和首飾,滿心都是悲涼和仇恨。
然而,命運在此時露出猙獰面目。定親前夜,白念蕪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又驚又喜,同時感到無比絕望。這個孩子的到來打亂了她的計劃,卻也成了她手里的一張牌。但白念蕪沒打算把這個秘密告訴李景明,在她看來,李景明是仇人,她對他只有恨,沒有一絲想分享喜悅的念頭。
"小姐,李府后角門的老張頭吃醉了酒。"奶嬤嬤掀開珠簾,袖口沾著夜露,"守夜的家丁都在前院清點聘禮。"
她抓起披風時腕間玉鐲磕在妝奩上,清脆一聲響。繡鞋剛踏出閨房,庭中桂花簌簌落在肩頭,甜膩香氣裹著血腥味直往喉嚨里鉆。三更梆子敲過兩遍,西墻根傳來夜梟凄厲的啼叫。
"阿蕪?"
母親的聲音驚得她險些撞翻廊下的石燈。月光透過紫藤花架,將母親鬢邊的銀絲照得雪亮。"這么晚要去哪?"素色披風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繃帶——前日父親在書房遭刺客襲擊的傷還未痊愈。
"女兒...想去祠堂給祖母上炷香。"她將袖中密信往深處掖了掖,羊皮紙粗糙的觸感刮得掌心發疼。母親的目光在她腰間荷包停留片刻,那里面裝著能讓人暫時失聲的烏羽散。
"當心露水。"母親忽然抬手替她攏了攏披風,指尖擦過耳垂時塞進個硬物。是枚刻著白氏族徽的血玉簪,鋒利的簪尖在月色下泛著幽光。
李府后巷的青磚沁著寒意,白念蕪貼著墻根疾走。朱漆大門上貼著褪色的門神,她摸到角門銅環時,指尖沾了層薄灰——這里至少三日無人進出。可是時間來不及了,白念蕪翻墻進去,讓奶嬤嬤守著,這個角房的書房里,她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戶部侍郎貪污賑災銀子的證據和銀票,白念蕪趕緊翻出來和奶嬤嬤快速往白家趕去。
"小姐小心!"
奶嬤嬤在旁邊推了她一把,否則她就會被飛來的箭射中。墻內傳來鎧甲碰撞聲,隱約能聽見"圣旨到"的呼喝。她攀上阿狼肩頭扒著墻頭,只見正廳方向火光沖天,數十名金甲衛正在搬運木箱。
"那是白家的紫檀書箱!"她死死咬住下唇。父親最珍愛的《山河輿圖》就收在雕著蘭草的箱子里,昨日還說待她出嫁時要作為添妝。
奶嬤嬤突然捂住她的嘴。角門吱呀開啟,李景明——那個戶部侍郎的嫡子,正是要與她定親之人,玄色錦袍的下擺掃過門檻,月光照亮他手中染血的劍。劍穗上墜著的明珠,正是三日前她在畫舫上親手系上去的。
"處理干凈。"他的聲音比護城河的冰還冷。兩名侍衛抬著麻袋出來,袋口露出一截藕荷色衣袖——是今早還給她梳頭的春桃!
白念蕪渾身發抖,小腹傳來刀絞般的劇痛。透過角門縫隙,她看見母親倒在血泊里,手中還攥著被斬斷的佛珠。一百零八顆檀木珠子滾進火海,爆出猩紅的火星。
"小姐忍一忍。"奶嬤嬤撕下衣襟裹住她腿間涌出的鮮血。夜風卷著焦糊味撲面而來,遠處傳來追兵的呼喝,白念蕪摸出母親給的血玉簪。
然后就是奶嬤嬤抱著她,阿狼從墻頭翻過找到了她。
瓦片在追兵的箭雨中碎裂,白念蕪望著滿天星子,忽然想起定親宴上該穿的那襲石榴紅嫁衣。繡娘用金線勾的并蒂蓮,被她一剪一剪剪的稀碎,然后暈過去了。
暗紅色血跡在雪地上蜿蜒出妖異的圖騰,白念蕪再次醒來就是那個醫館。再然后他們經歷了各種逃亡到了這個小村莊。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寒風裹著雪粒子砸在紙糊的窗欞上,白念蕪攥著發霉的稻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又一波劇痛襲來時,她死死咬住裹著粗布的竹片,血腥味在口中漫開。
"用力!"產婆沾著血的手按在她隆起的肚皮上。柴房角落結著冰碴的水缸映出扭曲人影,門外傳來老板娘尖利的咒罵:"克死我兒的喪門星!活該在牲口棚里生孩子!"
白念蕪眼前閃過三個月前的雨夜。錦繡坊老板醉酒扯她衣襟時,她抄起繡花剪扎進那人手臂,那人吃痛,放開了她,罵罵咧咧走了,她也有幸保住了清白。當嬰兒啼哭劃破寒夜時,她分明聽見瓦片輕響——那是和阿狼約定的暗號。
"是個..."產婆話音未落,柴門轟然洞開。產婆被嚇了一跳,回過身,只見裹著狐裘的老板娘舉著燈籠沖進來,昏黃光影里,阿狼蒙著面的身影從房梁倒掛而下,染血的襁褓在半空劃過弧線。
"孩子生下來就沒了。"產婆顫抖著掀開襁褓一角,青紫的小臉在雪光中泛著死氣。
老板娘突然發出夜梟般的尖笑,染著蔻丹的指甲掐進白念蕪肩膀:"掃把星!克死我兒還不夠,連孫兒都帶走了!"她抓起死嬰狠狠砸向梁柱,卻在襁褓散開的瞬間僵住——本該空蕩蕩的包被里,赫然躺著個沉甸甸的銀鐲。
"當家的!"老板娘突然撲向聞聲趕來的丈夫,"這賤人偷了庫房..."話音未落,老板的巴掌已經甩在白念蕪臉上。血腥味在口中炸開,她透過散亂發絲看見阿狼悄然退至窗邊,懷中小包袱傳來微弱的啼哭。
暴風雪呼嘯著灌進柴房,吹熄了最后半截蠟燭。在黑暗降臨的瞬間,白念蕪摸到藏在草席下的剪子。這是三個月前刺穿老板手臂的那把,鐵銹間還凝著發黑的血漬。
當第一縷天光刺破云層時,白念蕪望著阿狼昨夜消失的方向。懷胎八月時,這個沉默的護衛曾在她暈倒的染缸邊放下半塊炊餅。此刻他斗篷下鼓起的弧度,正隨著山道盡頭那盞橘色燈籠漸行漸遠。
更新時間:2025-04-14 21:1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