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
有一件事的發生,讓我們這群小孩子對那個金色的樂園,一下子從心之向往變成了避之不及。
直到長大以后,我在午夜夢回之際還時常的會回到那里,不知是被自己的恐懼心理所牽引,還是真的想回到那個地方找尋童年時丟失的東西,但具體要找回什么呢?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畢竟我連自己到底丟失了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說,在成長的過程中,我丟失的東西已經太多太多,根本沒有辦法清算統計。
還記得,那是北方的一個蕭瑟凄冷的秋天,飛雁列陣南去,寂靜的長空上飄過幾朵懶散的鉛云。
放學回來,家里空無一人,街道上倒是三五成群的聚集了許多人。
跑出去無聲無息的站在大人們的身后聽了一會兒,得知了一個令我震驚不已的消息。
原來,就在今天下午的時候,西沙坑的底下竟然死了人……
死的那個人叫張老五,是住在村西頭的一個老頭。
起因是有一戶人家搭建新房,雇傭張老五駕駛著四輪車去西沙坑里拉運沙土。
他當時光顧著低頭往車斗中鏟土,導致底部挖得太深,頭頂上方的沙土失去了支撐力,他站在自己為自己挖下的危險凹坑里竟渾然不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塊大塊的沙土坍塌下來。
張老五整個人頃刻間被填埋在了里面。
當時,周圍拉土干活的人紛紛跑過來營救,可是他們一邊挖,土則是一邊不停地下落。
沙土像是金黃色的海浪一樣,層層疊疊不斷的延伸鋪展。
人工挖掘的速度遠遠沒有土塊兒落下來的速度快。
足足耗費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里面被掩埋的人給生拉硬拽了出來。
可想而知,張老五早已沒了氣息,死得透透的了。
他的面容極度驚恐扭曲,臉上呈現出一種駭人的青紫色,腳上的鞋子也被他蹬踹掉了。
最令人不能理解地方是,張老五今天原本穿的是黑色襪子,可挖出來的時候,他腳上的襪子大部分已經變成了灰色。
聽到這里,我不禁感到頭皮發麻,撒腿便往家里跑去,臨跑到家門口時,恰巧碰見了出門尋找我的奶奶。
她見我神色慌張,一手薅住我的衣領,呵斥道:“小毛崽子,沒頭蒼蠅似的瞎跑什么?就不能有個穩當樣子,是不是又給我惹什么禍啦?”
奶奶又開始借機絮叨我,“整天就知道玩兒,大字不識幾個,作業也不知道寫,你爸你媽撇家舍業的在外面累死累活的給你攢錢買樓娶媳婦兒,你要是再不好好學習,將來能對得起誰?”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我臊得滿臉通紅,她的這些老話早已聽得耳朵生繭,趕忙轉移話題道,“奶,別說了,這么多人看著呢……我肚子疼,我先走了?!?/p>
“一讓你干點正經事兒,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的,疼你奶奶個后腦勺子?!蹦棠痰溃芭苤娴臅r候,你腳后跟咋不疼呢?光著膀子在大街上耍的時候,咋玩的那么歡兒呢?一天天撒謊撂屁的,我看你就是皮子緊了?!?/p>
“哎呀,奶。”我有點生氣了,“別說啦……”
“說你咋的?不聽話還不容人說了?奶奶個孫子的,屁大點的小崽子你還知道要個臉兒,知道要臉就趕緊回屋里寫作業去,真不知道讓我省心?!?/p>
見我耷拉著臉,奶奶氣憤地用手懟了一下我的大腦門子,“你個小癟犢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給你喂這么大……養這么大,說你兩句還不行啦?那臉拉拉得比驢都長?!?/p>
我轉身氣呼呼地往屋子里走,奶奶在后面緊隨,剛走沒幾步,我又開始犯賤,扭頭問道,“奶,西沙坑里死人了,你聽說了沒?”
“聽說了又咋樣,關你啥事?吃飽了撐的,進屋寫作業去。”奶奶沒好氣地回答。
“你一個小破老太太懂什么?當然關我的事啦,張老五死在了西沙坑,以后我們誰還敢去那里玩?上次我的堡壘剛剛修建到一半的時候,就被王志鵬那個小王八蛋一潑尿給滋塌了,當時「咵嚓」一聲,我都快要被氣瘋了。本來還想著等他下次筑高樓的時候報復他呢,可是現在,西沙坑一時半會的肯定是去不成了,我得等到哪百輩子才能報仇雪恨?!”
當然,這些話,我是在心里面對自己說的。
吃過晚飯,我快馬加鞭的趕寫作業,寫完拿起作業本子一瞧,滿篇子鬼畫符的文字連我這個執筆人都不認識幾個。
沒辦法,只能再敷衍老師一回了,因為我今天有比學業更加重要的大事要去忙。
從前年開始,我們這伙人成立了一個討論二組,之所以只是個二組,那是因為,一組是村口的大爺大媽們。
他們的情報一直比我們二組更加靈通有效,所以我們只能甘居第二,并且心服口服。
每當村子里有什么事件發生,晚飯之后,大家就會自動在村委會斜對面的大柳樹下面集合,主要是互相交流一下各自得到的信息,再經過匯總,從而得知整個事件的全貌。
每當這個時候,我們這些人都會顯得異常的積極活躍。
那種被恐怖氣氛包圍的感覺,簡直比看僵尸碟片還要刺激。
更新時間:2025-04-14 01:4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