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冒著雨跑進院子里時，李復恰好正在院子里收衣服。

他在院中的兩棵樹中間，掛了一根麻繩，當做臨時的晾衣架，他把衣服掛在麻繩上，平常需要晾衣服的時候，就把麻繩系上，不需要的時候，就把麻繩收回來。

只是李復年紀小，個子又矮，得踮著腳尖扯住衣服的一角，才能將衣服從繩子上扯下來，看起來既笨拙又艱難，楚然快走幾步，三兩下就將剩下的衣服收起來，而后抓著李復的胳膊，將他拉進了屋。

先把收回來的衣服找了個地方放好，趁著李復進屋拿布帕之時，楚然解開下巴處的系帶，將已經濕透了的太監帽拿下來放到桌上，又將頭發解開。

頭發因為濕的厲害，已經結到了一起，楚然把頭發擰麻花似的擰成條狀，有水順著發尾往地上滴。

連續擰了幾遍，到再也擰不出水的時候，李復將干燥的巾帕遞了過來。

楚然用巾帕捂住頭發，低著頭，開始左右的搓。搓到一半，楚然抬頭，見李復正看著自己，于是楚然笑了笑，忽然抄起巾帕朝李復頭上蓋了過去。

伸手一抓，楚然用巾帕抓住李復的頭發，在他頭發上胡亂的抓了幾把。

李復雖然也淋了雨，但是沒有楚然淋的這么濕，他頭發上只沾了一些細密的水珠，楚然胡亂抓這一把，基本上就把水珠都吸進了布帕里。

只是楚然動作太突然，李復沒有準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從來見李復都是冷著臉的，這還是楚然第一次見他笑，感覺還挺違和的，楚然膽子大了些，于是又在他腦袋上胡亂抓了兩把，李復笑了幾聲后，將被抓的亂糟糟、毛絨絨的腦袋從楚然的“魔爪”底下逃了出來。

楚然繼續擦自己的頭發，擦的差不多半干，才將面巾放下。

“衣服也濕了?！崩顝吞嵝殉弧?/p>

楚然自然知道自己衣服濕了，但也沒辦法，只能這么濕著，等他回去了再換衣服。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崩顝陀终f。

楚然低頭看看李復，又看看自己，他比李復高了半個個頭呢。

“能穿嗎？”

楚然很懷疑，而且，他總覺得，衣服應該是很私人的東西吧？穿別人的衣服是不是不大好？

“能穿。”李復說：“我的衣服都大，你可以穿?！?/p>

“哦，我覺得還是……”

楚然話都沒說完，李復就進屋去拿衣服了。

楚然撓撓自己的耳朵，很快，李復將衣服拿了出來，楚然看了一眼，心想他也就是暫時的穿一下，回去就脫了。況且，以前他上學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穿過別人的……呃，好像還真沒有過，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倆都是男孩子，他又不是穿了女孩的衣服，應該是沒關系的，大不了洗干凈了給他送回來。

這件事上，楚然沒有太過糾結，他接過李復遞給他的衣服，轉身回屋里換。

李復的衣服確實能給他穿，除了稍微短那么一截，其他都挺好，楚然一邊系腰帶，一邊問偏殿外站著的李復，“剛才收回來的那些衣服，都是你自己洗的嗎？你還會自己洗衣服啊？”

“不是?！崩顝颓謇涞穆曇魪耐饷鎮鱽恚笆切鲜逑吹?。”

第一次從李復嘴里聽到“邢叔”兩個字，還是昨晚。

對這個人，楚然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個啞巴，對李復忠心耿耿，同時也是李復最信任的人，最后還是為了救李復死的。

不知道能不能問，但楚然還是問了，“邢叔，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嗎？”

“嗯?！崩顝驼f：“邢叔在薪炭司做些雜活，也只能抽空來看我，有時候會給我帶些吃的，有時候會幫我洗衣服，收拾屋子?！?/p>

說到這兒，李復忽然停下，他看見剛才被楚然脫下來的衣服，衣擺處破了一道口子，李復說：“你衣服破了?！?/p>

“啊？是嗎？”楚然回頭看了一眼，“哪里破了？我沒注意啊?！?/p>

“這里?！?/p>

李復將破了的地方向楚然展示，但離的遠，楚然并沒有看清楚。

李復說：“邢叔會修補衣服，我讓邢叔幫你修補一下?！?/p>

“那多不好意思?！?/p>

楚然笑呵呵的說，他又不認識邢叔，而且，邢叔是李復的母親留下來照顧李復的，又不是照顧他的。

“沒關系。”李復說。

“那就麻煩了。”

楚然繼續笑呵呵。

他系好腰間的絳穗，勒出一把細腰，抓起散在身前的潮濕的頭發，放到腦后等著自然晾干，這才掀開簾子從屋里走了出來。

少年身體清瘦修長，亭亭而立，宛若修長的竹節。

楚青林并不是那種漂亮的長相，但卻生的清秀標致，雙眸亮而有神，像是晦暗皇宮中，唯一的光。

發現李復正在看他，楚然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他凹了個自覺很帥的姿勢，眉毛向上挑，嘚瑟的問：“怎么樣？哥哥帥嗎？”

李復看著他垂在身側，打算假裝揣兜，但因為沒有兜，而無處安放的右手，奇怪道：“帥是何意？”

“你看我，是不是氣宇軒昂，風度翩翩，氣度不凡？”

李復：“嗯……”

嗯就嗯，怎么還拖長了調子“嗯”呢。

楚然本來就只是開個玩笑，他對自己的容貌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有信心，李復勉強的反應讓他不由得感到尷尬，于是他干笑了一聲，皺眉道：“好了，跟你開玩笑的，我知道自己……”

“是。”李復認真的看著他，說：“你真的很帥?！?/p>

楚然臉上立馬綻開笑意，他露出得意的神情，驕傲的開口，“我就知道自己長的很帥?！?/p>

李復又點了點頭，仿佛楚然真的是帥死了一樣的說：“真的太帥了。”

“知道啦。”楚然自信心極度爆棚，他伸手高興的拍了拍李復的肩膀，“其實，你也蠻帥的?！?/p>

“是嗎？”李復淺笑著問。

楚然神色嚴肅了幾分，他用十分正經的口吻道：“當然，你超帥的。”

更新時間：2025-04-13 18:5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