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腿上的紗布滲著黃水，卻沖我笑出小梨渦："昨天夢見姐姐了，她說在天上給我種了片向日葵，我說你還活著，怎么在天上？你看，姐姐又胡說。"

我捏著棉簽的手直抖："她胡說呢，不過……等向日葵開了，咱們坐熱氣球去看……"

她忽然眨眨眼："媽媽別賣房子，我聞到消毒水就知道又要花錢了。"

我憋回眼淚哄她睡覺，轉身鉆進洗手間給中介發語音。

"就按85萬簽，現在就要定金。"

鏡子里的人瘦得脫相，我自嘲的笑了笑，這輩子，我是完了。

第二天在醫院見面的時候，"簽字啊！"我把離婚協議書拍在茶幾上，金屬支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這套房我掛中介了，賣的錢剛好給年年買塊墓地。至于月月.……"

白彥庭猛地站起來，茶幾上的咖啡杯晃出褐色的水漬："你瘋了是不是？拿孩子當借口搶房子？"

我盯著他領口蹭到的口紅印，指甲掐進掌心。

"月月在重癥監護室躺三天了！"

清脆的耳光聲打斷我的話。

臉頰火辣辣地發燙，耳朵里嗡嗡作響，我嘗到嘴角的血腥味。

"咒孩子死？"他揪住我衣領的手在發抖。

"她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事？倒是你.……"

他嫌惡地甩開我，"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ICU的藍光映在他扭曲的臉上。

我抹掉嘴角血跡，指向玻璃窗："你女兒就在那里。"

病床上的小人兒裹得像木乃伊，呼吸機管子隨著胸膛微弱起伏。

沈婉寧突然扯住白彥庭袖口："白彥庭哥，要不我們走吧.……姐姐好像真的……"

"那誰??？不認識！裝可憐給誰看？"

白彥庭甩開她的手。

"上個月還騙我說月月要手術費，結果呢？我沒給你，你不是也沒再找我嗎？說明這件事也不急！"

我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瓷磚寒氣順著膝蓋往上爬："這次是真的！醫生說再不做手術……"

喉嚨哽得發疼，"求你，五十萬……"

皮鞋尖踢開我拽著他褲腳的手："又想來這套？當我提款機？"

警報聲突然炸響。

護士推著搶救車沖過來時，我正趴在地上撿散落的繳費單。

”白月月，白月月的家屬在哪！”

白彥庭突然抓住我胳膊："這又是你安排的戲碼對不對？"

病危通知書遞到眼前時，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白彥庭一把奪過紙張，目光在"白月月"三個字上凝固，紙邊被他攥出裂痕。

"怎么會.……"他踉蹌著撞在玻璃上，鼻尖幾乎貼到冰涼表面，"明明……"

我抓著他的手按在玻璃上，監護儀的紅光透過指縫："你看??！看看你女兒！"眼淚砸在他手背。

"現在信了？現在肯給了？"

白彥庭突然觸電般縮回手。走廊盡頭，沈婉寧的高跟鞋聲正在后退。我看著他瞳孔里破碎的倒影，監護儀的長鳴像把刀捅進太陽穴。

更新時間：2025-04-11 23:1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