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年笑笑驚慌道：“鶴哥哥，她在撒謊！”

“你閉嘴！”

他再次覆上我的手腕，盈盈一握的一小截，瘦弱無力至極。

“你怎么？”

“不是要償命么？你如愿所償了?！?/p>

我用盡所有力氣推開他。

一旁的住持上前。

“將軍，時辰已到，我們要送姑娘上路了，還請您自重?！?/p>

邱鶴還想阻攔，被年笑笑哭著擋在了面前。

我和住持一步一步，前往了泥巴寺。

我麻木地走著，腦海中全是有關他的片段。

一年前，我在高山中采茶。

背著一籮筐的重物沿著陡峭的山坡，采摘每一片茶葉。

靠著這點銀兩艱難度日。

我年紀輕，爬得高。

在斷壁之處，救下了他。

他受了重傷，背部和胸前都有被刺穿的刀痕。

為了救他，我丟下了辛苦一日采摘的籮筐，將他馱在身上，不顧山體陡峭，獨自一人將他背下山。

期間不斷有尖銳的藤蔓劃破我的手臂和腳，但背上的人接近奄奄一息。

我只能加快速度。

采茶女們一同住在一個洞穴里，大家都是無依無靠孤身一人。

一排泥石地可以鋪上單薄的床褥，睡上六七個人。

采茶女們都很善良，面對這突然到來的男人，全都幫忙悉心照料。

我挑了最好的茶葉為他敷傷，沒日沒夜都上山去尋藥材，燉湯給他喝。

他清醒過后，卻叫著年笑笑的名字。

我大抵猜到，這是他的心上人。

他看到是我，警惕地一把推開。

質問我的名字。

我將事情經過告訴他。

知曉了他的名字，邱鶴。

我不知他的身份。

在我的照料下，他逐漸恢復傷勢。

“你跟她長得很像?！?/p>

這是他最常對我說的話。

采茶女們日夜辛勞，看出了我對他的意思。

紛紛勸我思量再三。

采茶是一輩子的事，即使只能賺得一點錢財，卻也能保證日后好歹有飯吃。

可要是加入他府為妾，日子恐怕不好過。

可他卻也將我強娶回了將軍府，我唯一的要求是帶上阿妹。

他同意了。

我萬萬不知，這便是罪惡的開始。

年笑笑對我百般刁難，我的日子如采茶女們所說，一點都不好過。

可惜，為時已晚。

在他出兵戍邊時，年笑笑讓人帶我去了高山懸崖。

說自己丟了個鐲子，要我找回來。

山那么大，我從早找到晚。

還是沒有找到。

走之前，我連鞋子都沒穿。

赤裸著雙腳爬著坡。

直到年笑笑趕來，質問我鐲子的下落。

我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找不到?！?/p>

“你是不是沒有認真找！”

她當即扇了我一巴掌。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條巨大的蟒蛇朝她沖來，直咬上她的胳膊。

所有人大驚失色，紛紛逃跑。

只有我還在原地。

采茶女最懂這些蛇的毒性。

這是最毒的蛇。

如果不找到解藥，三月之內必死。

可惜，世上還沒有人能知曉這劇毒的藥方子。

年笑笑朝我下跪。

“救救我！”

她哭得傷心，祈求我能幫助她。

我一時心軟。

“我有孩子，我不能讓孩子沒有母親！”

她捂著腹部，楚楚可憐。

我的父母在我出世后逝去，我知道這份苦是什么滋味。

于是，我答應了她。

親自為她吸出毒素。

那份毒，便轉移到了我身上。

可回去之后，因蛇咬傷，年笑笑的孩子還是沒了。

她故意借要喝茶為由，讓邱鶴將我扔進山里采茶。

全然不顧毒素在我體內侵襲，那三天三夜，我懸著半口氣活著。

只為了不丟下阿妹。

我的雙手堪比七老八十的老人，褶皺又丑陋。

當我沏好茶端給年笑笑時，她連喝都沒喝，就嚷嚷著肚子疼。

他立馬慌了神。

太醫診斷，胎死腹中。

年笑笑將所有的錯歸咎到我身上。

他根本不準我辯解。

甚至都不給我跟阿妹最后相見的機會，命人將七歲的幼童拿去喂了狗，就為了給那個孩子賠罪。

可這根本不解他的恨，就因一句推責，他將曾經救過他性命的采茶女們活活燒死。

連同茶山都燒得寸土不生。

他愛年笑笑，愛到可以殺死所有人。

我還天真地期盼他對我的一丁點愛意。

現在看來，簡直可笑至極。

我跟住持去了泥巴寺。

我在人間只剩的三日。

我去了采茶女們曾經居住過的洞穴。

里頭的被褥早已臟亂不堪，完全看不出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我跪在洞門前，虔誠地祈求。

將所有我能認出的采茶女姓名，一一謄抄在紙上。

希望她們來世，不要這般辛苦度日了。

回到廟里，住持跟我說，將軍和夫人來了。

身后傳來年笑笑的大叫聲。

“你的孩子我根本沒用來熬湯！我把他丟進山上了，你有本事就去找！”

聽見這話，我的腳步一頓。

“你住嘴！”

這是第一次，他朝年笑笑發火。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跟我回去?！?/p>

“呆在我身邊，你想要什么都滿足你?！?/p>

到現在，他都還想將我留下來折磨至死。

我掙開，吼道。

“我想要你死?！?/p>

更新時間：2025-04-11 14:5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