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是我強求了,你一定很恨我對吧?畢竟……是我害了你的性命不是嗎?”哪吒渾身顫抖,就連語調都帶了幾分癲狂。
“不是的,我從未恨過你!”敖丙心急如焚,瘋狂地搖頭,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凌亂飛舞,“只是……只是我遲早會離開這里啊!”
哪吒背對著敖丙,那挺拔的身軀此刻卻似乎透著無盡的落寞。
敖丙看不清哪吒的神色,只能瞧見他微微顫抖的雙肩,仿佛承載著千斤重擔。無奈之下,敖丙只好繼續說道:“我并不是原本的敖丙,而是另一個世界的敖丙,這里終究不是我的家,我遲早是要回去的。”
就在這時,一道幾不可聞卻又仿佛重逾千鈞的聲音傳來,“那我呢?”
哪吒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就是一場荒誕的鬧劇。
從小到大,敖丙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他曾無數次憧憬,他們能永永遠遠地相伴在一起,無論風雨。
可封神戰的爆發,如同一場無情的風暴,將他的美夢徹底擊碎。
他失去了他最珍視的小龍,敖光、申公豹,甚至連通天教主本人都言之鑿鑿,說敖丙死了,神魂進了封神榜,只有以傀儡身份幫敖丙獲取功德,才能讓敖丙真正復活,而不僅僅只是一抹在世間游蕩的幽魂。
為此,他拼盡了全力,在楊戩的懷疑下,在西岐小心翼翼地當著臥底,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次抉擇都痛苦萬分。
可直到最后,他才如夢初醒,原來敖丙根本不需要功德來復活,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截教為他精心編織的陷阱,一個量身定制的套!
他其實一直在等,日日夜夜,滿心期待地等。
等敖丙能對他坦誠相告,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故意騙他,哪怕是昏迷不醒,或是閉關修煉,只要動手的不是他,只要敖丙能對他說出一句真心話,他便也認了!
可敖丙又是怎樣對他的呢?
敖丙只是一臉愧疚地說,他對不住哪吒。
他說:這樣也好。
他有著無數的勇氣去面對自身未知的風險,那些生死邊緣的掙扎,那些莫測的謀算,都未曾讓他有過絲毫退縮。
可他獨獨沒有勇氣,去面對眼前這個不愿與他攜手共進的敖丙。
直到現在,在這真相面前,他才終于明白,原來在敖丙的未來規劃中,從來都沒有他的位置。
他在敖丙的生命里,或許只是一個短暫的過客,一個在另一個世界里,無關緊要的存在。
敖丙心頭一緊,沒有看到哪吒緊抿的嘴角與黯淡眼神,但也通過哪吒聲音中的悲傷,讀懂了那絕望。
哪里還顧得上之前遠離對方的想法,敖丙趕忙說道:“你是我的摯友,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是我辜負的親人,是我所在意的人!”
哪吒輕哧一聲,似笑非笑,“原來,在你的心里,我從來都只是一個孩子?”
敖丙一臉不解,急忙轉到哪吒面前,“我看著你長大,不是嗎?”
“當然b……”哪吒剛出口,話到一半,眸中靈光一閃,像是瞬間有了主意,立刻轉口道,“是了。”
說罷,他轉手將敖丙緊緊抱在懷里,“所以,你要一直一直看著我哦~”
敖丙望著哪吒的肩膀和頭邊的脖頸,以為和哪吒已解除誤會,心中一暖,連忙回抱過去,“我不敢保證會一直留在這里,但在這個世界的錨點,一直是你?!?/p>
昏暗中,巢穴石壁滲出的水珠滴答落下,似在為這復雜情感悄然嘆息。
而他并未察覺到,抱著他的哪吒眸底正涌散著的森森深意。
誤會既已解除,兩人實在不愿再逗留在這陰森的巢穴,當即便動身離開。
在外圍負責阻攔普通妖誤入戰場的申公豹,見他們出來,自然也一同返回龍宮。
此時的龍宮內,敖光正焦頭爛額地忙著穩定局勢。
畢竟哪吒與敖丙此次在東海直接交鋒,動靜實在太大,整個東海就像經歷了一場地震,不僅龍宮搖晃不止,連帶著整個海域都不得安寧。
敖光一方面要全力確保海內的動蕩不會波及海面,防止不知情的漁民誤闖這片危險區域,不然他們可就稀里糊涂開啟一場危機四伏的 “海底大冒險” 了;另一方面,還得安撫海中眾妖的心,謹防它們趁機興風作浪、滋生禍亂,這還是最近東海邊沒有降雨任務,不然便是把他掰成三瓣也是不夠用的。
好不容易又解決了一個漁民落水的棘手問題,敖光擦了擦額頭的汗,心里想著,要是能有人幫他分擔解決海面上的問題就好了。
正想著,見三人回來,敖光不禁松了口氣,“你們總算回來了,我都快忙得腳不沾地了。”
敖丙若有所思,脫口而出:“難怪你這么弱,原來是政事太多拖累的緣故?。俊?/p>
敖光頓時沉默,心中無奈,敖丙這嘴還是這么毒。
倒是哪吒好奇地問道:“你那個世界的敖光,難道很強嗎?”
敖丙忙不迭點頭,“嗯嗯嗯,他可厲害了,能做到人刀合一呢!”
敖光和申公豹剛還在為敖丙把身世告知哪吒而憂心,這會兒聽到這話,頓時滿臉黑線。
什么叫人刀合一?這難道是什么驚世駭俗的厲害招式嗎?
就連哪吒都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兩人分開太久,他都快忘了敖丙這張嘴有多能噎人了。
敖光輕咳一聲,巧妙地轉移話題:“我已備下宴席,大家移步席間再暢聊吧?!?/p>
眾人來到宴席,起初敖光將哪吒的座位安排得離敖丙較遠,敖丙心疼,伸手便把哪吒拉到自己身旁,敖光見狀并未多說什么。
席間,敖丙一邊盡情享用美食,一邊興致勃勃講述自己的經歷。
從最初的混元珠,到后來魔丸與靈珠的故事,從海邊與魔丸吒的歡樂嬉戲,到攜手共抗天劫,再從以藕粉重塑身軀,直至參與升仙考核……
哪吒聽著敖丙的講述,神色逐漸凝重,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再度被一層陰霾牢牢籠罩。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桌面,越聽越沉默,手中的酒杯不自覺被狠狠握緊,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好似下一秒便會將那酒杯捏碎。
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如同細密且堅韌的蛛絲,悄無聲息卻又無比纏人地從他周身瘋狂蔓延開來。
這其中,醋意不過是最淺薄、最易察覺的一層,更多的,是深深的疑慮與蝕骨的不安。
他的腦海中,無數念頭如亂麻般交織,不禁暗自思忖,敖丙自小對自己那般好,究竟是真心相待,還是背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隱情?
會不會因為自己與魔丸的同位體關系,敖丙才將對魔丸那份難以言說的情感,不自覺地、錯付般地傾注在自己身上了?
此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緊盯著敖丙,仿佛能穿透敖丙的眼眸,瞥見那藏在深處、望向另一個“影子”的目光。
那目光好似冰冷的利刃,直直刺進他的心窩。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來,都不過是魔王的替身,敖丙真正在意的,自始至終另有其人。
無端地,他的思緒飄回到幼時,敖丙對踢毽子有著近乎執拗的執念。
那時天真的他不理解敖丙為什么會對那樣簡單的運動情有獨鐘,甚至還在其他小朋友走后滿心歡喜地以為這是他們之間獨有的親密互動。
可如今看來,那些過往的畫面,每一幕都像是尖銳的諷刺。
敖丙或許只是在他身上,瘋狂尋找著過去魔丸的影子罷了……
或許在敖丙的眼里,自始至終,從未有過他哪吒真實的模樣,他不過是個可悲的替代品。
敖丙依舊沉浸在回憶中,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神中滿是懷念,對哪吒翻天覆地的異樣渾然不覺。
倒是敖光和申公豹,敏銳地捕捉到了哪吒神色間細微卻又極具沖擊力的變化,感受到了空氣中那愈發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氛圍。
他們下意識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無奈與憂慮,心中默默嘆息,這場微妙而復雜的情感糾葛,不知又將掀起怎樣驚濤駭浪般的波瀾。
講述漸近尾聲,當哪吒聽聞敖丙為了魔丸,竟將自身煉化,甘愿成為魔丸的“乾坤圈”時,內心再也無法抑制翻涌的情緒,猛地發力,將手中的杯子徹底碾碎。
晶瑩的碎片四散飛濺,酒液順著皓腕潺潺流向桌面。
敖丙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關切道:“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不小心?!?/p>
說著,他隨手變幻出一方手帕,輕柔地為哪吒擦拭起來,“也就這里的龍宮用結界隔絕了海水,不然光是……”
敖丙本想接著說海水會讓傷口疼痛,可擦拭干凈后才驚覺,以哪吒如今的蓮藕之身,區區酒杯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傷害。
哪吒冷眼旁觀著敖丙的一舉一動,這個場景對他而言太過熟悉。
過去的幾十年,他大多時光都在敖丙這般無微不至的照料下度過。
只是此刻,他卻在自殘般地懷疑,敖丙對那魔丸,是否也是這般細致入微、關懷備至?
申公豹微微輕嘆,這一路哪吒沉默不語,他原以為兩人已徹底決裂。
直至來到龍宮,知曉敖丙向哪吒說明了自己的來歷,他心中頓時警鐘大作。
申公豹看著哪吒長大,深知其脾性,哪吒越是安靜,后續恐怕越是會鬧出大事。
瞧著哪吒此刻的神情,申公豹篤定封神之事遠未真正結束。
念及哪吒對敖丙的依賴,申公豹決定賭一把,便讓敖丙講述自身經歷。
然而事與愿違,這一舉動似乎適得其反,哪吒看起來更加惱怒。
敖光察覺到申公豹那滿是疑惑的眼神,不禁有些無語。
在這四人之中,敖光自恃在男女情感方面經驗最為豐富,因而也是最早洞悉哪吒心思的人。
否則當年,他也不敢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剛被劫氣控制的哪吒。
他本以為這次算計能借勢斬斷這段孽緣,可如今看來,哪吒似乎愈發朝著黑化、腹黑的方向發展了。
敖光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局面,眸中神色明暗不定,思索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出面解開誤會:“就他那實力,哪用得著你幫忙,你接著講便是!”
“啊?”敖丙一臉茫然,下意識地點點頭,繼續娓娓道來。
哪吒聽著,心中五味雜陳,他這才明白為何自己會有敖丙這個玩伴。
原來,這背后不僅有敖丙對自己下意識的親近,更摻雜著那場命中注定的殺劫。
自己注定要鬧海,而東海三太子也注定要被自己抽筋……
想到此,哪吒心中一陣悲涼,原來從出生至今,自己不過是闡教或截教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不過,敖丙視角的講述,也確實化解了不少誤會。
敖丙壓根不知鬧海乃是既定之事,對截教和申公豹的陰謀算計更是一無所知。
他只是將自己的過往告知截教,期望借此改變命運,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后得到了截教的庇護。
他以為那場鬧海已然成為過去,所以才給了哪吒那個帶著血色的承諾……
說到底,此申公豹與敖丙世界的申公豹并非全然相同,這個申公豹對敖丙說話,向來都是說一半藏一半。
哪吒聽著這些,心中對申公豹的不滿又添幾分,眼神也愈發復雜。
申公豹神色嚴肅,端坐在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仿佛之前在敖丙和哪吒之間刻意制造信息差的人根本不是他。
哪吒看著他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往上冒,越看越忍不住想動手揍他一頓。
“說起來,哪吒可是很久沒和師叔切磋了。”待敖丙講完往昔,哪吒慢悠悠地掰了掰手腕,話里話外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不如師叔今兒個就為師侄指點指點?”
申公豹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哪里的話,師叔我早就不是師侄你的對手了,哪還能指點你喲?”
更新時間:2025-04-11 08: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