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已經抵達,開始對案發現場進行封鎖。一個年輕警官正在對門上的抓痕拍照留證,旁邊還有兩名法醫對門上的碎屑和血液進行取樣封存。
別的宿舍的女生都跑出來看熱鬧,有的穿著睡衣就出來了,人擠人把樓道圍了個水泄不通。有的竊竊私語,揣摩創新,579宿舍的詭異事件一下子就被渲染的更加變本加厲,人人自危。學校安全保衛負責任人,輔導員,校長也都來了個齊全。
“當時案發時的情況,請你們描述一下?!蹦挲g最大的一名便衣警官問道。
“當時樓道里恰逢停電,一片漆黑,我并沒注意到門上的劃痕,也未發現什么行跡可疑的人?!备佃鲗榭戳艘谎畚覀儯岸覔业纳嵊衙枋?,我和那個人先后腳,就差大約幾分鐘?!?/p>
“我現在想想還汗毛直立,幸虧那會小樓給門插了插銷,不然還不知道進來的是個什么?!蔽以较朐胶笈?,后脊背一陣寒冷。
“恩,那敲門聲震耳欲聾,仿佛……”楊小樓想了想,繼續描述道,“仿佛有人在被追殺,要逃命?!?/p>
“哎,可惜宿舍樓涉及學生隱私,校方沒有安裝攝像,倒是宿舍入口處有一個小攝像頭。”學校負責人提議道。
“小王,你給她們三個做一下口供,順便調查一下附近有沒有其他可疑,我跟學校負責人去設備間調取一下錄像。”
“是,老大?!蹦贻p警司得令后立刻往下吩咐工作。
“那我們是不是不能住在這了?”
“我們警察局有休息室,你們可以跟我們一起回去?!蓖蹙偬嶙h道。
“不了?!备佃鲗橐豢诰芙^他,“我回家去?!?/p>
“那我和小樓呢。”我怯怯地問。
“當然是跟我一起回去了。”傅梓岄命令般地說,“難不成還要住這兒么”
我一聽到立刻拉著小樓進屋收拾行李,想起之前提過兩次要去她家里玩都被跟我不是特別熟為由拒絕了,今天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
坐在車里,我局促地端正身姿。
因為天色已晚,車內氣氛靜謐,我望著雨水沖刷后模糊的車窗外,忽然想起了姜恩慈,她可別在我們都不在的時候回去宿舍。想著天色已晚,就編輯了短信,讓她近期不要回來。本想說的再詳細些,可警察還沒查出個所以然,我還是不要多做渲染。
車輛行駛了一段時間,在一個平緩的上坡降速停車、待兩邊的鐵門自動開啟后,緩緩駛入。這時候大雨驟停,窗外已細雨綿綿,我將車窗開啟了一道小縫,夾雜著雨水氣息的丁香花香瞬間彌漫進來,令人心曠神怡。路兩邊盛開的大株丁香在地燈和圓球路燈的照耀下身姿卓越,枝繁葉茂,顯得格外誘人。
如果是白天,肯定很美。而此時,車輛已經緩緩停下。
下車后,迎著建筑物剪影站立著一位西裝筆挺的老者,他擎著傘迎面走來,輕車熟路地打開車門為傅梓岄遮擋細雨。
司機下車后也是打開一把大傘,將我和楊小樓護在了傘下。
我們一行沿著大塊方磚鋪成的路徑走了五六分鐘,掠過一棵偌大的松樹造景,一座古色古香的園林式建筑映入眼簾。
借宿在傅梓岄家已經整一個月。
警察局那邊不知道偵查進展如何。
我和楊小樓除了周末幾乎每天都要倒一班公交再轉乘地鐵7號線往返于學校。
后來聽一次逛街偶遇的同學講,那次事件發生后,整個宿舍樓的住宿生少了大半,本地人回家住,有錢外地人出去租房住,就剩下一些租不起房子的窮學生沒辦法,只得地繼續惶惶不安地住下去。而學校方面也是加強了安保,每個宿舍樓都安排兩個安保交替值班。
這天,傅梓岄陪同爺爺去參加了一名老藝術家的字畫展,比往常早了兩三個小時回來。我和楊小樓正在廚房里幫馮伯打下手,準備晚餐。
餐桌上,老太爺只喝了一碗稀飯,就開始輕微咳嗽起來,接著手悟上心臟處,額頭也滲出些虛汗。馮伯見狀趕緊取來了一杯清水,兩粒褐色丸藥,服侍老爺喝下。
“爺爺!”傅梓岄剛要上前,老太爺連連擺手。
“不打緊。”他長長地舒一口氣,慢慢調整呼吸,“這月十五要到了,簡淑跟郝醫生也快從美國回來了吧?!?/p>
“是的,爺爺?!备佃鲗樗朴浧鹆耸裁矗^而話題轉移到我們身上,“對了,你們倆今晚就回宿舍去吧?!?/p>
這個消息真是不妙,聽得我身上一陣熱一陣冷,弱弱問了句:“可是,要是再發生什么怎么辦?”
“不會有事了。”傅梓岄十分肯定地說道,“一方面校方已經加強保衛,另一方警察那邊查看監控,經調查事發當天那個時間段僅有幾名在校學生結伴進出,并未發現任何不妥。木屑中也并沒有人類的DNA殘留,當然也并未發現任何校外可疑人員?!?/p>
“你說的這么輕松,那你回去住吧,我和小樓出去租房去。”
“這事情第一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第二沒有證據能鎖定嫌疑犯,而且事發后不久,在靠近我們樓道的柳樹下發現了一只僵死的貓頭鷹。而這貓頭鷹的的DNA同那晚門上的血液匹配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也就是說,那晚的襲擊很大概率上只是一只發了狂的貓頭鷹。警方也根據這些證據予以結案,已經結束了偵查程序。”
傅梓岄淡定了叉起半顆板栗,“而且我聽說,姜恩慈一個星期前回宿舍了,她都住了,你們還怕什么。”
“她之前跟她男友去南方旅游,說著一周就回,怎么整整去了一個月阿?!睏钚茄a充道。
“哦,我清明那天發短信讓她近期不要回來,也許是聽了我的建議?!?/p>
“臨走時候,讓馮巖給你們帶些我們果園自己種植的櫻桃吧。”迪全毅老太爺熱心囑咐道。
“不了不了,傅爺爺,這一個月時間多謝你們照顧。還又吃又拿的,多不好意思。”我一聽趕緊客套兩句。
“不打緊。你們是梓岄的朋友,就像我的孫女兒一樣?!睜敔斈樕系陌櫦y都笑出了花。
“讓你們拿著就拿著,啰嗦。”傅梓岄眉頭一皺,拿起餐巾紙擦拭完畢,繼而話鋒一轉,“爺爺,那我今天也回宿舍了?!?/p>
“怎么?你也回去??赡隳赣H幾日后就回來了。”
“我不放心。等媽回來了,我再趕回來就是了?!?/p>
不放心?我沒聽錯吧……她居然說不放心我倆。
我和楊小樓一聽相視一笑,傅梓岄可不是省油的燈,她若是回去,我們就什么都不怕了?!耙埠茫喪邕^幾日才會回國,這次你就回去。”老太爺點頭道,接著吩咐司機將我們送回。
我們下車后,剛走進熟悉的樓道,就被樓道里熱鬧的氣氛所感染,有的宿舍在跳減肥操,有的宿舍在看電影,有的在玩牌,盥洗室里也出現叮當鏗鏘的接水,搓衣服的勞動生音,同學們也都陸陸續續搬回來居住了,一切照舊,完全沒有被那個事件改變什么。
“本來她們也沒有親身經歷,久了都忘了?!睏钚钦f。
“難道,真的是惡作劇么……”傅梓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你沒得罪什么人吧?”
“怎么會呢?!我時常與人為善,怎么會得罪人。”我剛想再辯駁一些,話未說完,就被傅梓岄一個噤聲的手勢堵在喉嚨里。
我們的宿舍門已經被學校更換了新的老舊木門,不知道是從哪個廢棄的宿舍上撤下來的。
只見她輕輕一推門,那扇上了年歲的老木門伴隨著一陣關節生銹的聲音自動開啟。
“恩慈在么……”我壓低聲音。
可是宿舍里根本沒有人應。我們放輕腳步走進了熟悉的宿舍。大白天,窗簾全遮,窗戶緊閉,一股子奇怪的霉味從宿舍的每一個角落散發出來,這霉味酸臭酸臭的,迫使我和楊小樓都忍不住拿手捂住了口鼻。
傅梓岄更加夸張,直接從宿舍又兩步路退回宿舍門口,這過程中還不忘吩咐我們,“你們瞥一眼,看有人么。”
我捏著鼻子將幾個床都巡視了一下。其他床的被子都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床頭,唯有姜恩慈的被子被隨意地堆在墻角。
“看了!沒人!”我捏著鼻子道。
“快通通風?!睏钚且幌聸Q斷就雷厲風行,上前一步扯開一片窗簾,陽光照進宿舍的一瞬,一道光束將所有灰塵都照的無處遁形,四處飄散。
而伴隨著一聲嗚咽嗚咽的咀嚼聲在房間內回響,楊小樓尖叫著兩步挪在我身后。
我緩緩尋著聲音彎下腰去,卻在姜恩慈的床下發現了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
她回過頭來,面色鐵青,眼角布滿蔓延的血絲,嘴里正含著一只藍色羊皮鞋的鞋頭,口齒不清地吞咽著!
“恩?……恩慈……”
接下來的一幕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姜恩慈居然叼著羊皮鞋鬼使神差地從床底佝僂著身體爬了出來!
她身上破碎的白色襯衫已經變得焦黃不堪,纖瘦的四肢在衣服里好像一個單薄的衣架,剩余的空間就那樣耷拉著,身形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頭發披散著遮住了半邊面孔??赡茄谏w在頭發后的眼睛如鬼魅般神色呆滯地偷窺著我們,接著張大嘴巴,露出森森的口腔,那個羊皮鞋也隨之摔落在地。
這是什么詭異的情況?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枕頭就直接甩到了我的臉上,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喘!
她惡狠狠地盯著我,喉嚨沙啞命令般地嘶吼著:“窗簾??!拉上!??!”
站在門口的傅梓岄也是一驚,她直接三步并兩步地跨了進來,一把奪了我手里的枕頭,沖姜恩慈就大力擊打過去!
枕頭正中她的頭側,她順勢摔倒在床上,剛要起身,就被傅梓岄用枕頭再次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她的頭發在掙扎中分散開,一張蒼白如霜的臉再無遮擋得暴露在卷著灰塵的光束下。
“??!啊!不要!不要!”姜恩慈枯槁的指骨如骷髏一般沖著傅梓岄亂抓一氣。
“我的天.....”楊小樓被姜恩慈的模樣徹底嚇到,雙手捂住嘴巴。
我瞥見了她怪異的模樣,也是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見傅梓岄兩只手手握枕頭兩端死死按住姜恩慈的脖頸,整個人都跳在她的腿上,將全身的重量壓制住了姜恩慈。
氣氛緊張得持續了幾秒,我們都以為一場宿舍大戰就要一觸即發。姜恩慈居然伸出雙手瘋狂抓亂自己的頭發,蓋住自己慘白的臉,不斷踢著小腿,將腳上的襪子都甩了出去!
“姜恩慈!你發什么瘋!你看看現在的你!一副什么鬼樣子!”傅梓岄對著姜恩慈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訓斥!
而姜恩慈瞪大了眼睛,眼神空洞的她許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四肢都放棄了掙扎。
傅梓岄看她恢復了正常,也松了手上的力度,從她身上跳了下來。
姜恩慈則開始縮著手腳抱作一團,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看到她哭了,傅梓岄也不好再說她什么,拍了拍身上的浮塵,直接轉身走出宿舍。
楊小樓躡手躡腳地跑過去重新把窗簾扯死,又過來拽拽我的袖子,牽著我就往外走。
更新時間:2025-04-11 04:0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