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如那一晚，不知為何，沈懷舟破戒喝了酒，一貫清冷的面上浮了緋色，兀自顯出幾分多情。

我扶他到床榻躺下，四目相對，他醉眼迷離，被酒意浸染的嗓音微啞，喊的卻是另一個名字：

「弦音……」

窗外冬雪紛飛，折射出點點凝光，冷得人心頭發顫。

我才得知，那一日沈懷舟去寒山寺，要見的人是張弦音。

為三皇子手術前，在身旁鼓勵他、寬慰他的人，也是張弦音。

只有我，傻得可笑，還以為沈懷舟克服了心魔，自己也有一份功勞。

翌日酒醒，沈懷舟旁敲側擊，生怕我看出異常：

「都怪昨日的酒太烈，我沒說什么胡話吧？」

我只平靜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就如眼下，我不會怪這壇女兒紅太過香醇，叫我失了分寸，多飲了幾杯。

只覺今夜這壇酒物盡其用，叫人酣暢痛快。

我端起酒壺，往聞公子杯中再添滿，笑著應道：

「公子是舍妹的救命恩人，自然當得這壇好酒?！?/p>

福順在一旁吃得滿嘴流油，還不忘奚落沈懷舟：

「這么好的酒，沈懷舟不喝，阿姐這么好的人，他也不珍惜。」

「從今往后啊，這酒他想喝，再也喝不上嘍，這人他想要，也要不上嘍！」

4

從寒山寺接了張弦音，一路趕回家中時，沈懷舟心底隱隱生出幾分不安。

恍惚間，有馬車擦肩而過，簾子微掀，露出半張秀美臉龐。

沈懷舟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待仔細看去，那簾子復又放下了。

馬車一路遠去。

張弦音也掀了簾子，遞出一方繡帕，嬌嬌柔柔地叫他擦汗，不要著了涼。

纖長如蔥，白皙細膩，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一雙手。

與李識瑤的，截然不同。

李識瑤的手，修長有力，指尖有薄繭，指蓋上還有尖尖的月牙。

那是一雙做慣了粗重活計的手。

頭兩年沈家族親還顧著名聲幫補，后來看沈懷舟一蹶不振，干脆一文錢也不出了。

家中拮據，李識瑤便在西市盤了間小鋪面，賣起了酒。

為了省錢，只招了一個伙計。

祖母嫌她拋頭露面做買賣，說話總是不太好聽。

可即便話說狠了，李識瑤也從不在意，總是一笑而過。

她性子潑辣，吵起架來分寸不讓，把灶兒胡同那些個嚼沈家舌根的長舌婦罵了個遍。

唯獨對他總是和顏悅色，從不說一句重話。

他原以為，這輩子，就這么稀里糊涂跟李識瑤過下去了，直到他收到張弦音的信。

信里字字泣血，重提當年情分，叫他生出許多不忍，許多憐惜。

與李識瑤不一樣，張弦音溫柔小意，又與他青梅竹馬，當年若不是那樁案子，兩人早成了夫妻。

更新時間：2025-04-10 17:1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