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沒應聲,只默默走到院中那棵桃樹下。
新雪初霽,朔風驟起,一地落紅。
撥開層層花瓣,我將埋在土里的那壇陳年女兒紅挖了出來。
待將那壇酒抱在懷里,我牽起福順的手,這才轉頭看向沈家祖母:
「煩請轉告沈懷舟,今生我李識瑤同他夫妻緣盡,自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p>
2
夜幕時分,滂江渡口,風雪呼嘯。
來得不巧,今日有貴客出行,包下了去往滄州的樓船。
下一艘啟航,是三日之后。
福順瞪大了眼,拉了拉我的衣袖,憂心道:
「阿姐,我們還能去哪?」
去哪?
我原想著先回老家滄州祭拜雙親,再作打算。
眼下事出突然,一時間,竟真不知往何處去了。
思索間,朔風裹雪,江面霧氣如凝,云與月與山,上下一白。
心中豁然開朗。
天地悠悠,何愁沒有我和福順的去處。
風雪正緊,孩子受不住寒,我掏出銀兩塞給船老大,央他給我尋一條私船。
船老大很是為難,推脫間,正巧一艘烏蓬漕船晃晃悠悠駛過。
船夫撐一支長篙,問了原委,答應捎上我和福順。
裘大哥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一家人靠運糧為生。
他說今日正巧,漕船不接買賣,要帶妻兒回云州娘家。
云州?
莫不是那個天下糧倉的云州?遍地甘泉的云州?
想起阿娘留下的手札,我心念一動,連連點頭:
「云州也好,也好?!?/p>
裘娘子是個熱心腸的婦人,見我和福順一身寒氣,急忙去廚房端來一鍋魚湯。
紅泥小爐煨著炭火,鍋里湯白如霜,切一把碧綠的野芫荽撒入,頓時香氣四溢。
一口下去,四肢百骸火旺旺燒了起來。
喝著湯,裘娘子同我話家常,她按捺不住好奇:
「小娘子,怎的這時候出門?聽說你們原本想去滄州,怎的又改了去云州?」
年關將至,天寒地凍,怎么看都不是出遠門的好時候。
捧著散著熱氣的湯碗,我大大方方解釋:
「我同夫君和離了,帶著幼妹想去外地討生活呢?!?/p>
我這般直白,倒叫裘娘子不好意思起來,她往我碗里添上一勺湯,打著圓場:
「我瞧著啊,是你那夫君沒福氣,白白錯過一個好姑娘?!?/p>
這句好姑娘,叫我好生恍神。
在沈家的這些年,落到我身上最多的形容,是潑辣、蠻橫、心機重。
其實鄰里也沒說錯,這樁婚事,的確是我挾恩圖報,強迫沈懷舟得來的。
我家外祖曾救過沈家祖父一命,后來兩人相交甚篤,某日酒后一時戲言,給我和沈懷舟定了娃娃親。
這樁親事,原本誰也沒當真,直至五年前。
更新時間:2025-04-10 17:1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