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大腦霎時一片空白，無措地支撐起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彼時，山匪悉數伏誅，而蕭陽之在遠處似乎聲嘶力竭地喊著什么。

「慕炳宣，你騙我……」

「是你做局，你卑鄙小人……」

諸如這樣的話之類的。

但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腦中只盤旋著，慕炳宣在昏死過去之前，貼著我的耳根，很輕很輕地留下的最后幾句話。

他說的是——

「我騙你的?！?/p>

「我從未喜歡公主?！?/p>

「一直以來，我都只是……想娶你。」

「只想娶你?！?/p>

11

慕炳宣因失血過多，已昏迷了一整夜。

一道橫亙后背的傷疤，即使處理好了，也顯得觸目驚心。

太醫說，若再晚半柱香，他或許就會沒了性命。

可饒是如此，他的手卻從始至終都緊緊握著我的，一刻也未曾分開。

我也任憑他握著，不敢抽出，但也不敢回握。

阿融在一旁戳了戳我的胳膊，問：「阿姐，我們還走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p>

「為什么？」

因為……

慕炳宣，他太壞了。

他太笨了。

人都是想活的，怎么他偏偏要跑來送死。

「死」前，還非要和我說一番那樣的話。

想用一句遺言，困住我一輩子。

外頭又下雨了。

我靠在他的床頭，哼起了第一次教他唱的那首小調。

蕭陽之曾問我，我一個賣傘的，總是唱這祈求晴天的曲子做什么。

我答：「因為我討厭下雨。」

爹淋了雨，被山洪沖走，死不見尸。

娘淋了雨，重病不治死在床上。

所以，我希望這世上不會有人再淋雨了。

自然，如果能是個晴天，那就再好不過了……

唱著唱著，我隱約感覺到小指被人勾了一下。

回過神來，發現慕炳宣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他說：「這曲兒，我也已然會唱了。」

我將他扶起來，任憑他將頭埋進我的頸窩。

「云兒，我騙了你，你會不會怪我?！埂！?/p>

「若不是我，你大可以和蕭陽之遠走高飛。」

我垂下頭，歉疚道：「對不起……」

「他說你要殺我，我該多想想的?！沟摹！?/p>

聞言，慕炳宣強撐著身子起來，捧著我的臉，楚楚可憐道：「沒事，我不怪你，畢竟他才是你的夫君，你信他，也是情理之中?！?/p>

話畢，他忽然放開了我。

虛弱地倚靠在床上，氣若游絲：「罷了，我只想你知道我對你的情意，你不喜歡我，我不勉強。」

他指了指桌上的螺子黛，眼含淚光看著我道：「走之前，能最后給我畫一次眉嗎？」

我點點頭，沒加思索地應下了。

一室溫暖中，我緩緩地描摹著他昳麗的眉形。

遠山一般的眉下，是他滿是不舍的雙眼。

一時間，我呼吸有些亂。

不知這筆是描在他的眉上，還是我的心上。

「畫完了。」我道。

嗵嗵，嗵嗵。

胸膛里什么有在跳，好吵。有在跳，好吵。

更新時間：2025-04-10 12:3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