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段司郁的視線也剛好落在時幸身上。

第一次看見她露腿，緊身褲子，腿又長又直，寬松T恤里似有似無的腰線，隨意扎起的丸子頭。

根本沒有刻意去打扮，可段司郁不得不承認，她就是他喜歡的款。

隨著時幸的臉一點點放大在他的面前，兩道視線相對，段司郁忽然嗤痛一下。

原來是燃盡的煙灰忽的掉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甩甩手，悶聲笑了聲。

時幸停下腳步，站在他對面，對于他忽然的笑有些不解，卻還是將手中的作業紙張遞給他：“辛苦你刻意來取?！?/p>

段司郁接過，看也沒看，轉身進車里，留下句：“上車再說?！?/p>

時幸沒動，看著他時更加迷惑了，段司郁的手停在車把手上，回頭瞥她一眼，似乎在向她解釋：“外面黑漆漆的，我怎么檢查。”

還要檢查......

時幸走過去。

車頂散著暖黃的光。

紙張上的字很有體，是標準的行書，罕見的工整，明明教授只要求寫一千字，可這兩篇紙足足有一千五百字。

態度是可以看出來的細致和認真。

段司郁懶懶掀起眼皮，看著她：“她寫的？”

時幸“嗯”了聲。

“那零分”，紙張被段司郁隨意夾在手中，視線似有似無的落在她身上，面上是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

時幸縮了縮脖子，只得承認：“我寫的。”

目的達成了，段司郁勾著唇壞笑：“看出來了，下次替別人寫別這么認真。”

時幸問他：“那成績呢，你怎么跟教授去說？”

段司郁審視她：“你跟她關系很好？”

“不熟?！?/p>

“那你管多少分。”

時幸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嫌麻煩?！?/p>

段司郁點頭，示意了解了，隨后故意逗她：“及格分，不寫還想拿高分？”

時幸無奈了，嘀咕一句：“還以為你會念舊情?！?/p>

段司郁耳尖的捕捉到了：“我憑什么？”

“那是盧詩雨?！?/p>

“哪個？”

顯然他忘記了。

時幸抿抿唇不說話了，明明是前兩天才發生的事。

倆人靜了一瞬，時幸要回寢室了，開車門的時候看向段司郁：“麻煩了，還有......那天謝謝。”

段司郁點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看著她下車。

回去的路上，時幸并沒有剛剛進來時那么害怕了，因為身后一直有一束光線亮起，段司郁的車慢吞吞的跟在她后面，等她出了巷子，進入繁華地段。

車停下來了。

那端，段司郁低頭將那兩張紙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儲物格里。

幾分鐘之后，一輛邁凱倫從巷子里急速的駛出來。

*

時幸買的是早八點的機票，她坐了最早的校車從學校出發，萬年一遇高架橋大堵車，下車急匆匆跑進候機室時，語音正瘋狂播報著她的名字。

“時幸女士，您乘坐的航班登機口即將關閉，請您聽到廣播后速至7號登機口登機，謝謝?！?/p>

“時幸女士，......”

她一路狂奔，最后卡在飛機門關閉的瞬間，跑了進去。

那時候的她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靠在機艙門邊平復著呼吸.

下一秒，聽見語音廣播——這列航班，晚點十五分鐘。

她扯了扯唇角，這也算幸運，在高架橋堵車半個小時，飛機晚點十五分鐘，可能今兒這趟上京之旅老天都在幫她。

時幸走進去，去找自己的位置，過道兩側的乘客對于飛機突然晚點也頗為不解，紛紛議論著：“哪有這樣，前腳剛說要起飛了，后腳就要晚點?！?/p>

“......”

乘務長在一旁悄聲解釋，全是因為機組故障，是航空公司的原因，上級領導傳來指示，會為每位乘客補貼百分之15的票價。

由此機上的乘客們都悄聲閉了嘴，不說什么了。

晚點十五分鐘，補貼百分之十五，時間確實是金錢，時幸還沒聽說過這么處理突發事件的航空公司。

時幸記得她的位置是在右側的窗邊，向機艙里面走去，側目看到了36A，停下腳步。

她站在斜后方，并沒看見一旁坐著的人的具體長相，一眼只掃到了兩條修長的腿，將雙肩背包舉在胸前，溫聲道：“打擾了，可以讓我進去嗎？”

很快那人回頭，時幸當場愣在原地。

是段司郁。

很巧，簡直不能再巧了。

她短暫的震驚，一眼還是捕捉到了段司郁墨鏡下那股戲虐的目光，嘴巴抿成了一條線。

段司郁很少在她那張平靜如水的面容上看見如此精彩的表情，悶笑了一聲。

他站起身，讓了位置：“不進去？”

十分的坦然，仿佛今天的一切都只是個巧合。

時幸點點頭，走進去坐下：“謝謝......段學長?！?/p>

段學長。

段司郁發現他真的很吃這一套。

他嗤笑一聲，又想起聽到的很重的鼻音：“感冒了？”

時幸喉嚨有些癢：“有點兒。”

段司郁一想，前天那么大個風，她渾身濕漉漉的，不感冒就怪了，話到嘴邊，滿腦子的問題。

十月的天，她只穿了件薄薄的T恤，機艙里冷氣開得很足，可她還是覺得被段司郁的氣息包圍在這狹小的一隅之地，空氣稀薄，燥得要命。

話到嘴邊，她想問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班航班上，為什么會坐在這個位置上。

她想問關于飛機晚點的那十五分鐘，那百分之十五的補貼，是巧合還是人為。

飛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漸漸滑上天際。

時幸將頭扭向了窗外，地面上的山川湖海都變成了具象。一時間，她滿腦子只充斥著“自由”兩個字，可這又能持續多久呢。

算了，她放棄了去追尋真相，于她來說，真相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意義呢。

無聲最是尷尬。

玻璃映射出兩人朦朧的影子，時幸便沒向外看了，而是從包里翻出本專業書拿出來背。

更新時間：2025-04-09 17:0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