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榮國 繁花鎮 王家村
“該死的,怎么還不起來,還要老娘叫你不成,一個個的都是懶貨,還要老娘叫你們起來!”
“砰砰砰?。 ?/p>
青木一醒來,用手揉了揉眼睛,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看看自己的手,衣服,再看看如今的房間,就知道自己像她上一世看的話本子里的人一樣——重生了,而把柴房門敲的搖搖欲墜的正是她的親娘——劉氏。
她娘,十里八鄉,誰不說一聲,是個苦命又幸運的女人,命苦,是因為趙青木的爹,在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就在考中秀才的回嫁的路上,被人砍死了,連尸體都沒有個全乎的。
往日里還算溫柔的婆婆沒日沒夜的罵她娘是個災星,青木出生后不到兩個月,婆婆更是因為上山砍柴而死,這下子,娘幾個,更是被叔伯給趕到了破舊的老宅子里居住。
誰叫娘沒能生個兒子呢?!女兒家可是沒有繼承權的。
沒有兒子的趙劉氏,還有美貌吸引人,在村子里的日子,更不好過,好在是鎮上的王員外,看中了劉氏的美貌,還以正妻的名義娶之,這在鎮子上可是大新聞,王劉氏也過上了好幾年的好日子。
趙青木的名字也像大姐,二姐一樣,改了姓,成了王青花,王青草,王青木。
誰知道?不過是五年的光景,王老爹就一病不起,花費了不少的銀子,就是王祖父把大宅子給賣了,都沒能醫治好繼父的性命。
一下子丟了性命,而娘,在王家的這幾年,也沒有生個兒子,只又生了一個女兒。
這一下,就坐實了娘的克夫命,他們三姐妹,就成了娘的出氣筒,稍微不注意就要被打罵,如今已經有三年了。
王家祖父也在去年生病而亡,家里的鋪子也全部賣了,就是宅子也賣了一座,如今住的是王家村的老宅子,家里百畝良田還剩下了五畝地。
就這,還佃租給了二伯父,如今家里的主要開銷,就靠著王劉氏做繡工活,來養活一家好幾口,祖母則是在家里織布。
大姐常說,這日子比起親爹家里,還算好的,可誰知道,大哥在前段日子,染上了賭,家里的田地,織布機都不能賣,那能賣些什么,只能賣女兒,于是,二姐就被賣到了鎮上有名的青樓。
按照現在這個時間,青木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熱,明兒個就是她要被賣到鎮上地主孫家去做丫鬟了。
雖然她被賣到孫家是死契,但是,每個月的月例銀子王劉氏是一分不留的全部給拿走,就連二姐被賣到青樓,客人的打賞銀子她都不放過。
而這些銀子,都被她娘,用在了大哥的身上,前世,她偷偷攢下了贖身銀子,回到家以后,卻被親娘賣了五十兩銀子給六十來歲的刁地主做妾,刁地主是鎮上有名的惡棍,開設賭場,放印子錢,鎮上誰家好人家的女兒會嫁到他家?!
她的大寶繼兄,此次過后,才算學了好,從此后不再賭了,又重新娶了個媳婦,過上了好日子。
她親娘呢,含飴弄孫,是鎮上有名的慈善人。
而她青木呢,不過是繼兄的踏腳石。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王劉氏,她的親娘,不把自己的幾個女兒當人看,想她死的時候,不到15歲,還是在床上被打死,她的心里,就涌上了濃烈的恨意。
這一世,她必定不會在意所謂的親情,要為自己而活!
*
“快點,死丫頭,懶貨,還不起來做飯?”
青木躺床上想著自己的上一世的時候,王劉氏見都過去了好一會兒了,還沒見三丫頭出來,氣不打一處來,正想用腳踹,就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
“干什么,叫你沒有聽到,耳朵聾了?不過是被大寶給澆了一點水,就開始不干活兒了?”王劉氏話說著,就用右手往青木的耳朵處揪。
青木哪里不知道王劉氏的德行,上輩子,她這個時候還沒有醒來,王劉氏直接把門給踹開了,把被子一掀,往自己的身上揪,她的身上,到處是被揪的印子,除了臉和手上,就沒有一塊好肉。
也就是祖母在的時候,王劉氏說話才輕聲細語的,等到沒有人的時候,他們三姐妹,就是王劉氏的出氣筒。
因此,青木一個閃身,就進了廚房。
“娘,我知道錯了,昨兒個晚上發了點燒,我這就去做飯?!鼻嗄沮s緊把自己身上的破襖子給攏的更緊了些,如今正是大冬天,天才剛大亮,她打了哆嗦,立即就刷起鍋來。
“小畜生,你還敢躲了?先燒水給你大哥打水洗臉。”王劉氏沒有揪到自己的三丫頭,心里不得勁兒,大喊道。
“曉得了?!鼻嗄敬舐暬卮鸬馈?/p>
等燒好了水,她就看到大姐從外面回來,“三妹,好些了吧,這是我挖的藥草,等下你熬了吃?!?/p>
說著,就把背簍里的豬草給放了下來,咚咚咚的剁起豬草來。
“好些了,娘這個月還沒有去找二姐拿錢吧?”青木加了一個大的柴火。
王青花剁豬草的動作頓了頓,長嘆了口氣道:“大寶以往都乖的孩子,怎么就染上了賭了呢?一輸就輸了三十兩銀子,家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就連冬日的的衣服,都典當了不少,還差二十兩?!?/p>
“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三妹,你也不要怪娘,要是我長的好看一些,值個二十兩,賣的就不是二妹了?!?/p>
青木心里冷笑,她前世死的早,那個時候,大哥已經娶了第二房媳婦,祖母死了,大姐就在家里帶著孩子,操持家里的一切。
就算娘和大哥好心發作了,可大姐都20歲了,大嫂肯定不會只生一個,那家里的老黃牛誰來做,還不是大姐那個自以為聰明的傻子。
不過,她才沒有那么好心,好些時候,她挨打都是因為大姐把屎盆子往她的頭上扣。
如今想來,家里也就二姐對自己好一些了,就是慈眉善目的王家老太太,那也是個心狠的,表面上一切公平,可心里最疼愛的,還是王家的骨血,家里的大哥,不過是個會做表面功夫的。
“娘就要去看二姐了吧,這個月15我也想上鎮子上去。”青木想著,她得給自己的二姐暗示,要自己存些錢,別傻乎乎的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了。
如今二姐不過10歲,都已經開始學習舞樂了,青樓里什么嗜好的人沒有,她沒有記錯的話,愛好幼女的就不少。
上輩子,等她在孫家站穩了腳跟,悄悄去看二姐的時候,她已經被折騰的不像個樣子了,就這樣,還要每日習舞。
“那地方我們姑娘家怎么能去,三妹,你太不懂事了,總是給娘找麻煩,娘現在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王青花把頭轉了過來,勸解著。
青木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心里的恨更深了,大姐簡直就是王劉氏的翻版,最喜歡說教了,偏偏在村里的老人那里,名聲極好,那些個同齡人,就不怎么喜歡她了。
“嗯,我聽大姐的?!彼刹幌肼牬蠼銍Z叨。
*
“大寶啊,快吃,昨兒個炒的肉,娘專門給你留了些。”王劉氏把盤子往王寶樹的面前一放,笑著說道。
“對,大寶,這些都給你吃,可千萬不能再去賭了啊,家里的銀錢都沒有了,奶奶這些日子只能喝粥了?!?/p>
王祖母笑呵呵的說著,筷子里夾著咸菜,一邊把一塊肥肉往大寶的干稀飯碗里放。
“奶,我也要?!比龤q的四花也叫嚷著,把自己的碗往前放。
“娘給你夾,四花真乖?!蓖鮿⑹蠆A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肉。
王祖母看了一眼,笑著說道:“大丫,三丫,你們兩個一人夾一塊瘦的吃?!?/p>
“娘,兩個丫頭片子,昨天晚上才吃了一塊,咱們家是什么條件,哪里能天天吃肉???”王劉氏笑容變得淡了,聲音比早上罵青木要小了許多。
話說完,自己夾了一小塊瘦肉,慢慢的嚼著。
“趕緊吃完了,去把雞給喂了?!蓖鮿⑹系闪艘谎矍嗄?,又道:“大丫等會兒去把鴨子給趕了?!?/p>
“是,娘?!蓖跚嗷ê颓嗄井惪谕暤幕卮鸬?。
兩個人碗里的青菜粥,沒有幾顆米。
以往還能煮的濃稠些,可自從王寶樹開始賭了之后,家里的吃穿用度就越發克扣了。
青木咕咚咕咚的喝了碗里的粥,總共只夾了兩塊咸菜,若是她再多夾一塊,王劉氏的眼刀子就過來了。
呵!說什么不要再賭了,這討要銀錢的打手,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
王青花比她好上一些,多夾了一塊,說大姐受寵些吧,也只是一塊咸菜的份,不過,昨兒個晚上,多了一筷子瘦肉。
青木把碗洗了之后,攪了攪煮著的豬草,見煮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哼哧哼哧的往桶里舀了起來,她的手小力氣也小,灶臺比較高,因此,站著的時候,還墊了個椅子。
這并不容易,以往都是大姐來做的,早上她沒有聽王劉氏的話,這喂豬的活兒就成了她的了。
好在現在只有一頭年豬了,另一頭被賣了還賭債了。
如若不然,她恐怕要累的吐血了。
擦了擦額頭的汗,把桶慢慢的往豬槽里倒,來來回回十來次,才算把豬給喂好了。
然后又把大姐留下來的嫩草剁的細細的,往雞槽里放。
等雞吃完了,又抓了把碎玉米,給雞吃。
這日頭,看著時間都不早了,快要到煮午飯的時候了。
“王寶樹,出來,還錢?!?/p>
大門被拍的砰砰的,還能聽到用腳踹門的聲音。
這王家老宅,是王員外發達之后,再修建的,旁邊兩家就是二伯和三伯的宅子。
老宅,是占地面積最大的,王員外,是王家的老大,房間大大小小的有八間房,院子里還有棵大的香樟樹。
正院更是有好幾棵桃樹。
就是青木,也是有單獨的一間房的,要不是她得罪了大寶,她昨兒晚上,也就不會在柴房里了。
“大寶,你又去賭了,我說你就不能懂事些,不是與你說了,不能再賭了?!蓖趵咸闷鹨粋€細細的竹棍子,就往王寶樹的身上招呼。
王劉氏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王老太太,“娘,你不要再打了,大寶會改好了,打壞了怎么辦啊,我們王家就剩下這么一棵獨苗了?!?/p>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慣的,常言道:‘慣子如殺子’,你就不是好的,教個孩子都教不好,早知道,我老王家就不該娶你做兒媳婦,讓我經歷喪子之痛,老頭子還走了,還把兒子教成了如今這般不懂事,書也不讀了,整日里就知道游手好閑。”
王老太太把打人的力氣用在了王劉氏的身上。
“啪啪啪”的打個不停,眼淚更是刷刷刷的流,真可謂是老淚縱橫??!
青木在雞窩那里躲著,她才不會像上一世那般,維護著王劉氏這個熱愛奉獻的,小聲道:“快吃吧,吃了好下蛋,就是可惜我吃不到了,明兒個我可能就到孫家了?!?/p>
“砰砰砰!!!”牛大壯哐哐哐的用力敲門,大聲吼道:“趕緊開門,要不然老子把你的門給砍了?!?/p>
更新時間:2025-04-09 16: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