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貼著澤蘭的皮膚傳來金屬的涼意，金絲絞成的蛇身纏繞著他蒼白的脖頸。他垂眸避開第三位試圖搭訕的蛇鱗商人，商人的披風擦過他手背，曼陀羅的氣息里混著一絲硫磺味——這是地下城的暗號。

他們穿過拱廊，兩側壁龕里懸浮的水晶瓶折射出妖異的紫光。穿金邊長袍的商販無聲舉起一根手指，澤蘭知道那代表一百萬契約幣起價的法力增強劑。

尤蘭達走至盡頭，用鞋跟叩擊地面，鞋跟陷進了地面活動的磚石，一處暗道在二人面前顯現，他們進入暗道，這里比想象中寬闊，墻壁上鑲嵌的熒光蝶翅隨腳步次第亮起。

“兩位貴賓請隨我來?！?/p>

戴哭臉面具的侍者突然從陰影中浮現，他胸前的鳶尾花徽記讓澤蘭瞳孔微縮。穿過掛滿鏡子的回廊時，澤蘭數到第七面鏡子里的自己都戴著不同表情的面具。

拍賣場穹頂垂下兩千顆螢石組成的吊燈，將中央展臺照得雪亮。當叫價達到三噸契約幣時，尤蘭達突然扯動澤蘭的袖扣，展臺上的竟然是活體天使遺骸。

“你感興趣?”

尤蘭達只是笑了笑，“親愛的，我們今晚的重點不在這里?！?/p>

旋即帶著澤蘭來到了展臺后，他露出戒指，寶石內部浮現出不斷重組的楔形文字。

“該隱的后裔在銀器中沉睡?！?/p>

他念出咒語，展臺后方的大理石浮雕應聲裂開，露出向下旋轉的青銅階梯。

熱浪裹挾著龍涎香的甜膩撲面而來。地下二層的環形大廳里，十二個鎏金包廂懸浮在半空，每個都垂著猩紅紗幔。中央凹陷的決斗場地，被十二具石化的骸骨環繞，穿著禮服的少年正在與野獸搏斗，他的銀發被血黏在臉頰，手中匕首刻著銜尾蛇。

“歡迎來到黃金甕?！?/p>

穿露背禮服的女人從水晶簾后走出，她耳垂上的藍寶石是羅薩宮失竊的遺物。

“圣米迦勒的小雛鷹，您之前讓卡內爾伯爵輸掉有人高的血髓晶簇時，他哭得比籠子里的孌童還動人呢?！?/p>

露娜上下打量起澤蘭，心想這又是哪個倒霉的被尤蘭達騙來。

“我出主意，你打下手，真是不錯 ! 我們下次還這樣配合。對了，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朋友?！?/p>

澤蘭知道露娜，她是掌管地下城的“十二支燭臺”的其中一支。

“長得真不賴嘛，我都有點擔心我這里的貨色配不上閣下?！?/p>

“呵，我剛過來時看到眾人爭先恐后地壓那位少年贏，現在二者的賠率是多少了？”

見澤蘭不愿被人打量自己的樣貌，露娜很快轉變了話題。

“他是三圣冕中蒙巴特大人的次子，在我們這里的戰績可不一般啊，接下來這場是他對戰我們這里的奴隸，壓次子勝賠率是一賠二?！?/p>

“那我壓奴隸勝?！?/p>

露娜愣了愣，旋即笑了。

“閣下可真有趣，若是閣下贏了還請多關照我們啊?！?/p>

他和尤蘭達被露娜帶進一間鎏金包廂內，澤蘭進去前，露娜偷笑著遞給他一根紅色綁帶。

“閣下，玩的開心?！比缓笾共蛔⌒Φ仉x開了。

此處寬敞，能容納十多人。一面正好對著決斗場，但外面看不見里面的情況。桌上放置了上好的酒，露娜招呼了人進來。

是精挑細選后的人，其中有兩人來到了尤蘭達身邊，白發纖瘦的那位叼著酒杯要喂給一旁的尤蘭達，頎長的脖子，略塌的肩，顯得萬般風情。而另一位長發憂郁的少年，跪在腳邊，怯生生地給尤蘭達按腿。

“我怕你不喜歡，特意讓他全程閉嘴?！?/p>

在尤蘭達印象里，澤蘭只會止步于一個人的樣貌，當更深層次地談論后，會因為對方不理解他的思想而被無情淘汰。這真的很令尤蘭達不解，饞個身子不就行了，你又不是開研討會??！

澤蘭望向還立在原地，沒有吩咐不敢動彈的男人。他赤裸著上半身，身材高大，體格健壯。澤蘭看著那金色蓬松的卷發，湛藍的眼眸卻微微低垂，神情顯露出一種沉靜的氣質。

“……你?！?/p>

那個人抬起了眼眸看向他，澤蘭愣了神，這張臉不過是六七分像，但是氣質大不相同。

尤蘭達使了個眼色，男人聽話地來到澤蘭面前，舉起手腕示意讓澤蘭綁住他。

刺眼的光線穿過玻璃直射跪在地面，用紅色綁帶反剪雙手的男子。坐在沙發上的澤蘭，用鞋尖隨意勾起他的下巴，隨意地掃過他的胸，他的胸膛便劇烈起伏。

被牙齒一顆一顆地咬開胸前的紐扣，澤蘭別過頭看向玻璃外，被奴隸用矛射穿的次子，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場內人聲鼎沸，這無疑是來到最高潮，隨之欲出的還有尤蘭達，在長發少年的舔舐下傾瀉而出。

孤注一擲的人果斷從站臺上跳下去，配合人們的唏噓，澤蘭喘氣著看這嗜血的一幕，勾唇一笑。世人最愛看的就是尊貴之人重重摔下神壇，跌入泥淖，三圣冕也快崩塌了，否則也不會讓稚子去獻祭。

他抓緊了身上人的頭發，往后一拽，男人又重新跪在地上，澤蘭仰起了白皙的脖子，修長的手指將紐扣重新扣上。

一塊金色的懷表丟在地上，男人爬過去撿了起來，對澤蘭致謝后就離開了。

見尤蘭達被他們抱在懷中，人還在高潮后的余韻里。

“我去拿我贏得的錢?！睗商m捋了把頭發，拉開紅幔出去了。

澤蘭的手指剛觸到盛滿契約幣的水晶匣，某種混著龍舌蘭與腐壞玫瑰的香氣突然漫過鼻尖。賭場金庫的鏡墻里，穿孔雀藍天鵝絨禮服的男人，正用手杖輕敲他手中的水晶匣——那人竟比鏡面反射早半秒出現在他身后。

“我的小渡鴉總是能帶來驚喜?！?/p>

男人的銀質面具雕刻著交媾的蛇與鷹，他轉動著手杖頂端的活體眼球寶石，那是用圣遺物司封存的烏鴉眼睛，可以透過墻體查看里面的一切。意識到這一點，再對上男人不懷好意的笑，澤蘭手中殺咒騰起。

男人凝視著澤蘭冰冷卻暗藏殺意的紫眸，嘴角弧度更大。

澤蘭感覺懷中的契約幣突然發燙，男人戴著手套的手指劃過水晶匣，被觸碰的水晶匣出現數道裂痕。

“三十二倍的賠率，真是令人心疼的數字。”

男人忽然貼近他耳畔，呼吸間帶著腐敗玫瑰的味道，“不如把賭注存在我的銀行？或者......”

周圍的魔法燭火忽然暗了三度，澤蘭發現那些搖曳的影子正試圖包裹自己的腳踝。

“或者用這些錢買你明晚的舞會邀約？”

男人忽然用權杖尖端挑起他的下巴，這個動作讓十多個懸浮監視水晶同時爆裂。澤蘭本該使出的殺招，卻不知何時手中被塞進了一支沾著唇印的藍玫瑰。

男人正把玩著一枚金幣，金幣溫順地在他掌心滾動，如同情人纏綿的耳語。

“提醒你的小跟班......”

男人轉身時禮服下擺掃過滿地凝固的星砂，“下次可要多注意，別被人輕易看見了?！?/p>

當他的手杖最后一聲叩響消散時，澤蘭發現水晶匣里的契約幣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枚刻著淫靡春宮圖的金幣，澤蘭掌中火焰怒起，將金幣吞噬殆盡。

更新時間：2025-04-09 08:0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