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熵裂長歌 沒出過遠門 110987 字 2025-04-09 08: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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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外,汶水河畔的寒風如同一把無形的利刃,裹挾著枯草和細碎的雪粒子,呼嘯著掠過這片殘破的荒野。風聲嗚咽,似無數冤魂在低泣,刺得人臉頰生疼,連骨頭縫里都透著一股鉆心的寒意。河岸邊的蘆葦被吹得東倒西歪,枯黃的葉片瑟瑟發抖,偶爾被卷入空中,又無力地墜落,砸在凍得堅硬的泥地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遠處,汶水的波濤拍打著龜裂的河床,水面結著一層薄冰,反射著灰蒙蒙的天光,像是這片土地干涸的眼淚。天邊烏云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空氣中彌漫著濕冷的泥腥味和腐草的霉臭,沉重而壓抑,仿佛連老天都在為這片荒涼的土地嘆息。

張氏一家蜷縮在一座四面漏風的茅草棚里,棚頂的茅草被風吹得七零八落,露出幾道猙獰的裂縫,寒氣如刀,順著縫隙鉆進來,凍得人直打哆嗦。棚內的泥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干草,草屑混著泥土散發出一股潮濕的霉味,空氣中還夾雜著久未洗滌的酸臭,刺鼻而沉悶。棚角的木柱早已被蟲蛀得坑坑洼洼,搖搖欲墜,風一吹,棚頂吱吱作響,像隨時會塌下來。角落里,張大壯蜷縮在一張破席子上,瘦得像根竹竿的身子裹著一件補了又補的破棉襖,露出的手腕青筋畢露,指節凍得發紫,像枯枝一般,粗糙得像是被風沙打磨過的老樹皮。他低頭咳嗽了幾聲,喉嚨里像卡了塊燒焦的炭,沙啞得幾乎發不出聲,每咳一下,胸口都像被針扎似的疼,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是連這點力氣都耗盡了。

炕邊,張氏坐在一塊破木板上,低頭縫補一件破衣,手指凍得僵硬如冰,針線歪歪扭扭地穿過布片,針尖不小心扎進指頭,滲出一滴暗紅的血珠,落在布上暈開一小塊暗色,像是她心頭淌出的苦水。她咬緊牙關,沒吭聲,只是用粗糙的袖口抹了抹血跡,繼續縫下去,動作緩慢而執拗。那件衣裳是從死人堆里撿來的,早就洗得發白,補丁摞著補丁,針腳粗糙如麻繩,像她這半輩子苦難的縮影,層層疊疊,縫不下的絕望??簧?,兩個孩子縮成一團,張小寶十一歲,張二丫才四歲,瘦得皮包骨頭,小臉蠟黃如枯葉,眼窩深陷,餓得嗷嗷直哭,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搖曳的草尖。張小寶攥著姐姐的破袖子,袖口已被磨得稀薄,露出凍得青紫的小手,他的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哼哼:“娘,俺餓……啥時候能吃口飯???”他的眼底滿是渴望,小手攥得緊緊的,指甲縫里嵌著黑泥,像抓不住的希望。二丫吸著鼻涕,眼淚掛在臉上,凍得發青的小手抓著張氏的衣角,低聲抽泣,聲音細得像風吹過的草尖,斷斷續續,像是隨時會熄滅的小火苗。

張氏停下針線,抬頭看了眼兩個孩子,眼眶一紅,眼淚卻硬生生憋了回去,像是怕淚水流出來會帶走她最后一點支撐。她放下破衣,沙啞著嗓子道:“別哭了,娘再想想辦法?!彼穆曇舾蓾缟?,帶著一絲哽咽,轉頭看向張大壯,語氣里夾雜著一絲埋怨和絕望:“當家的,你倒是說句話??!再沒糧,咱們一家就完了。這天寒地凍的,連根草都挖不下了,孩子還餓著,你咋就不急呢?”她的聲音雖重,眼底卻滿是無助,手指攥著破布,指節發白,像是要把一輩子的苦都捏碎。她起身走到炕邊,抱起二丫,枯瘦的手輕輕拍著孩子,嘴里低聲哼著不知哪來的曲調,試圖哄她安靜,可自己的聲音卻顫抖得止不住,像風中搖曳的殘燭,微弱而無助。

張大壯抬起頭,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愧疚,像是被妻子的話刺中了心底的軟肋。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啥,卻又咳了起來,咳得胸口起伏,像要把肺都吐出來,瘦削的臉憋得通紅,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他緩了緩,低聲道:“俺急有啥用?前頭村里王老三去城里討飯,被孫氏的家丁打斷了腿,扔回來就咽氣了。俺這身子骨,連根柴都扛不動,還能咋辦?”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長久挨餓的虛弱,手掌攤開,滿是裂口的繭子像是干涸的河床,粗糙得像砂紙,掌心嵌著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 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喃喃道:“聽說城外齊王搞啥‘以工代賑’,干活給糧,可誰知道是不是又哄咱們這些泥腿子的?前年刺史老爺也說發糧,結果俺們交了三斗麥,連個影子都沒見著,村里餓死了七八口人?!彼恼Z氣里滿是對官府的不信任,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席子上的破洞,扯下一縷草屑,捏在手里搓了搓,像是搓碎了那點微弱的希望。

張氏一聽這話,眼底閃過一絲微弱的光,像暗夜里乍現的星火,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像是被寒風吹滅。她嘆了口氣,苦笑道:“齊王?那可是皇上的兒子,能瞧得上咱們這些賤命?俺看啊,這些當官的,沒一個靠得住。去年臘月,俺娘家兄弟去青州府衙求救,被衙役打得半死,回來就沒了氣,扔在雪地里,連個草席都沒人給蓋?!彼脑捓餄M是酸澀,像咽下了一口苦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硬是沒掉下來,像是怕淚水流盡了,連這點倔強都守不住。她低頭摸了摸二丫的頭,哽咽道:“可孩子餓成這樣,再不去試試,怕是熬不過這個冬了。俺聽說工地上真有人拿了糧回來,要不你去瞧瞧?”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手指攥著二丫的小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風從屋頂的破洞灌進來,卷起地上的草屑,吹得張小寶縮了縮脖子,瘦小的身子在破席上抖了抖。 他抬頭看著爹娘,小聲道:“爹,俺不怕冷,俺跟你去干活吧。 只要有飯吃,俺啥都干!”他的聲音稚嫩,眼底卻閃著一絲倔強,像個小大人似的,小手攥成拳頭,指甲嵌進掌心,滲出一絲血跡。 張大壯愣了愣,看著兒子瘦得跟柴火棍似的小身板,眼眶一熱,低聲道:“好,好娃兒,爹帶你去瞧瞧。俺這把老骨頭,拼一拼,興許還能換口糧回來。 ”他起身,抖了抖破襖上的草屑,回頭看了眼張氏,沙啞道:“俺去試試,真要沒糧,俺也不回來丟這人了。 ”他的語氣堅定,眼底卻閃過一絲決絕,像個賭上命的漢子,挺直了佝僂的背,像是把半輩子的苦都扛了起來。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薄霧籠罩著河岸,霜花鋪滿凍土,踩上去咯吱作響,像踩碎了冰碴。 張大壯帶著張小寶,裹著那件破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汶水工地,寒風吹得父子倆直打哆嗦,破襖的棉絮早已被磨得稀薄,擋不住刺骨的冷。 遠遠望去,河岸邊人影攢動,流民們揮著鐵鍬木鏟,淤 泥被一車車運走,空氣里彌漫著泥土的腥氣和汗水的酸味,混雜著凍土裂開時的塵土味,刺鼻而沉重。工地上喧囂一片,有人喊著粗啞的號子,有人低聲咒罵著老天,寒風吹過,卷起一陣塵土,迷得人睜不開眼,灰蒙蒙的霧氣中,流民們的身影若隱若現,像一群掙扎求生的幽魂。 張大壯咽了口唾沫,腿肚子有點發軟,喉嚨干得像吞了沙子,他低頭看了眼張小寶,小聲道:“寶兒,怕不怕?要是沒糧,爹可沒臉回去見你娘?!睆埿殦u頭,攥緊爹的手,小臉凍得通紅,眼底卻透著一股倔強,咬牙道:“不怕,爹,俺餓慣了,能干活就行。 ”他的小手凍得發僵,指甲縫里嵌著黑泥,卻攥得死緊,像是要給自己壯膽。

工地上,李恪站在一座臨時搭建的木臺上,披著一件沾滿泥灰的玄色披風,風吹得披風下擺獵獵作響,露出靴子上干涸的泥痕,靴底已被磨得薄如紙片。 他的身影挺拔如松,目光如炬,掃視著忙碌的人群,眉宇間透著一絲疲憊卻堅定的神色,眼底藏著幾分倦意。 半月來的奔波,他嗓子因連日呼喝而沙啞如砂,手掌因搬運石料磨出了厚繭,指縫間嵌著干涸的血痕。他身旁的錦兒提著一壺涼透的茶水,手里抱著一本賬簿,紙頁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低聲道:“王爺,昨日又添了五十人報名,糧食還夠撐十天。 ”她的聲音柔和,帶著一絲擔憂,裙角已被泥水洇濕,凍得她步伐微微踉蹌。 李恪點頭,沉聲道:“再加派人手盯著孫氏,他們不會輕易罷休。 ”他的聲音低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木杖,目光卻落在遠處踉蹌走來的張大壯父子身上。他瞇起眼,低聲道:“那漢子瞧著面生,記下來,看看能干多久。 ”他的語氣平靜,眼底卻閃過一絲審視,像在掂量這對父子的分量。

張大壯走到登記處,面對一個滿臉橫肉的親衛,嗓子發干如砂,低聲道:“俺…… 俺來干活,能給糧不?”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忐忑,瘦削的身子微微發抖,像是怕被一口拒絕。 親衛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能干就干,不能干滾蛋。 一天半斤糧,先扛石料試試。 瞧你這身板,別半路倒了。 ”他的語氣粗魯,眼底閃過一絲不屑,手指敲了敲木桌,發出沉悶的響聲。張大壯忙點頭,拉著張小寶擠進人群,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晃了晃,像是隨時會被擠倒。 他接過一塊三十斤的石料,粗糙的石面磨得他手掌刺痛,瘦弱的身子一晃,差點摔倒,手掌被磨出血泡,疼得他咬緊牙關,血水順著指縫滴在凍土上,洇出一小片暗紅。 張小寶跟在旁邊,小手撿著碎石,凍得發紫的小臉滿是認真,低聲道:“爹,俺幫你撿,別累著?!彼穆曇艏毴跞缃z,卻透著一股倔勁,小手凍得發抖,指甲縫里嵌滿泥土,卻不肯停下,像個小小的幫手。

整整一天,張大壯咬牙扛了十趟石料,肩膀被磨得血肉模糊,破襖上滲出一片暗紅,雙腿抖得像篩糠,汗水混著血水淌下來,凍得刺骨,像是冰針扎進骨頭縫里。 他每邁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眼前一陣陣發黑,瘦削的身子搖搖欲墜,卻硬撐著沒倒下,像是用盡了半輩子的力氣。 夕陽西沉,工地上的喧囂漸漸平息,殘陽的紅光灑在河岸上,將流民們的身影拉得細長,投下斑駁的影子。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領糧處,親衛扔給他一個粗麻袋,沉聲道:“一斤糧,拿好,別弄丟了。 ”麻袋沉甸甸地砸在他懷里,他顫抖著手接過,入手的那一刻,心頭一震,低頭一看,金黃的粟米粒在袋子里泛著微光,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救命的稻草,刺得他眼眶一熱。 他喉頭哽咽,喃喃道:“真有糧……真有糧啊!”他攥緊麻袋,手指因用力而發白,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掉下來,砸在袋子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張小寶湊過來,小手摸著麻袋,眼底閃著淚光,低聲道:“爹,俺們有飯吃了!娘和妹妹有救了!”他的聲音稚嫩,凍得發紅的小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像個得了寶的孩子。

回到草棚時,天已黑透,寒風吹得棚頂吱吱作響,像是隨時會塌下來。張大壯推開破門,門板搖晃著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張氏正抱著二丫坐在炕邊,低聲哄著,嘴里哼著斷斷續續的曲調,聲音沙啞而顫抖。見他回來,張氏抬頭一看,瞧見他手里的麻袋,眼底一亮,顫聲道:“當家的,這是……”她的聲音哽咽,手指攥著二丫的小手,指節發白,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張大壯點頭,沙啞道:“一斤糧,齊王給的,真給!俺扛了一天石料,差點沒撐住,可糧是真的!”他把麻袋遞過去,張氏忙接過來,手指摸著粟米,粗糙的指尖摩挲著米粒,眼淚啪嗒掉下來,低聲道:“老天爺開眼了,孩子有救了!”她起身架起破鍋,舀了半碗粟米煮粥,火光映著她溝壑縱橫的臉,多了幾分活氣,嘴角甚至泛起一絲久違的笑,像是從苦水里撈出了一絲甜。

粥煮好時,屋里飄起一股淡淡的香氣,粗糙卻溫暖,像是冬日里的一縷春風。張小寶和二丫圍著鍋邊,眼巴巴地看著,張氏舀了三碗粥,每碗都滿滿的,遞給孩子和張大壯。她自己端著空碗,笑道:“俺不餓,你們吃?!彼穆曇糨p快,眼底卻閃著淚光,手指攥著破碗,指節發白,像是在壓抑內心的激動。張大壯皺眉,把碗塞回她手里,低聲道:“吃,別犟!一家人,有糧一起吃!”他的語氣粗魯卻帶著暖意,瘦削的臉上滿是認真。張氏眼淚又掉下來,低頭喝了一口,粥雖粗糙,卻暖得胃里熨帖,苦味中帶著一絲甘甜,像是喝出了一絲活路。她抬頭看著孩子們一口接一口,張小寶燙得直吸氣,卻舍不得停,小聲道:“爹,娘,這粥真香,俺從來沒吃過這么好的東西!”二丫也點頭,咧嘴一笑,露出缺牙的笑臉,小手捧著碗,像捧著寶貝,凍得發青的小臉上滿是滿足。

張大壯看著孩子們的笑臉,眼眶一熱,低聲道:“齊王不像那些狗官,他說話算話。俺明天還去干,興許能多攢點糧,熬過這冬?!彼攘丝谥?,暖意順著喉嚨流進胸口,疲憊的身子像是回了點魂,瘦削的臉上多了一絲勁頭。他轉頭看向張氏,粗聲道:“你也別閑著,聽說婦孺能紡線換糧,咱倆一塊干,孩子也能吃飽點?!睆埵宵c頭,抹了把淚,輕聲道:“好,只要有糧,咱一家就能活。俺明天就去問問?!彼脑捓锒嗔藥追窒M?,手指攥著破衣,指節不再發白,而是透著一絲暖意,像是抓住了活下去的繩子,眼底閃著一絲微弱的光,像暗夜里的星火。

夜深了,草棚里安靜下來,寒風從破洞鉆進來,卷起地上的草屑,吹得火苗搖曳。張大壯躺在破席上,聽著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心中暗道:“這日子,總算有了點盼頭。只要齊王在,俺就干到底!”他閉上眼,嘴角泛起一絲笑,夢里仿佛看見滿鍋的熱粥冒著白氣,孩子們圍著笑成一團,張氏坐在炕邊紡線,臉上帶著久違的安穩。

數日后,汶水河的水道徹底通暢,清澈的河水如一條銀帶,蜿蜒灌入荒田,青州城外漸漸有了生機。疏浚工程結束,李恪將流民分成幾隊,有的修城墻,有的開墾荒地,有的打造農具,忙碌的身影點綴在冬日的田野上,像一幅粗糙卻充滿希望的畫卷。張大壯被分到開墾組,每日扛著新發的鐵鋤下田,揮汗如雨,半斤糧變成了每日穩定的收入。草棚里不再只有空鍋,破舊的屋子多了熱氣和笑聲,寒風吹過時,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像是被那點微弱的希望擋住了幾分寒意。

這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薄霧籠罩著田野,霜花在枯草上閃爍,像一層細碎的銀粉,踩上去咯吱作響。張大壯披上破襖,扛著鐵鋤,帶著張小寶走向荒田,寒風吹得父子倆直縮脖子,破襖的棉絮被風卷出幾縷,飄在霧氣中。田邊,流民們三三兩兩地忙碌著,有人翻土,有人撒籽,汗水滴在凍土上,化成縷縷白氣,空氣里彌漫著泥土的濕氣和汗水的酸味,混雜著凍土裂開時的塵土味。張大壯掄起鋤頭,鐵刃破開凍土,發出沉悶的響聲,泥土翻卷,露出黑黝黝的底色,像是沉睡的大地被喚醒。他干得滿頭大汗,肩膀上的傷口雖疼,卻掩不住眼底的勁頭,瘦削的臉上滿是認真。他低頭擦了把汗,粗聲道:“寶兒,你撿石頭,別累著。爹干得下,你歇歇?!睆埿殦u頭,小手捧著碎石,凍得發紅的小臉滿是認真,低聲道:“爹,俺不累,能干活俺高興!俺撿石頭,田里就能種麥了!”他的聲音稚嫩,小手凍得發抖,指甲縫里嵌滿泥土,卻攥得緊緊的,像個小小的幫手,瘦小的身影在霧氣中晃了晃,透著一股倔強。

田頭,李恪帶著錦兒巡查,粗布衣衫上沾著泥灰,手中握著一根木杖,靴子踩在凍土上發出咯吱聲,留下一個個淺淺的腳印。他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張大壯父子身上,沉聲道:“這漢子干活賣力,記下來,月底多發半斤糧?!彼穆曇舻统粒瑤е唤z疲憊,眼底卻閃著堅定的光,像在掂量這片土地的希望。錦兒點頭,翻開賬簿,用炭筆寫下“張大壯,力工,勤”,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一絲認真,紙頁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她低聲道:“王爺,這些日子流民多了三成,糧倉還撐得住嗎?”她的聲音柔和,帶著一絲擔憂,手指攥著賬簿,指節發白。李恪瞇起眼,低聲道:“撐得住。孫氏的糧倉,我遲早要弄過來。這田開出來,青州就有底氣了?!彼恼Z氣平靜,眼底卻閃過一絲寒光,手指摩挲著木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像在壓抑一腔怒火。他轉頭看向遠處,沂山的輪廓隱在霧氣中,像一只蟄伏的巨獸,似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回到草棚時,天色已暗,寒風吹得棚頂吱吱作響,張大壯肩上搭著半斤粟米,手里還攥著一塊從工地撿來的干餅,餅面粗糙,帶著點霉味,卻是難得的嚼頭。他推開破門,門板搖晃著發出刺耳的吱吱聲,張氏正坐在炕邊,用一根木梭紡線,旁邊堆著幾團粗麻,麻線粗糙卻結實,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草腥味。她抬頭一看,瞧見他手里的麻袋,笑道:“當家的,又帶糧回來了?”她的聲音輕快,臉上的皺紋似乎淺了些,眼底多了幾分活氣,像從苦水里撈出了一絲甜。張大壯點頭,把麻袋放下,粗聲道:“齊王說了,干滿十日加一斤糧。俺算了算,再熬半月,咱就能攢夠過冬的口糧?!彼f過干餅,張氏接過來掰成三塊,分給兩個孩子,自己留了最小的一塊,咬了一口,餅雖硬,卻嚼出了點甜味,像是嚼出了一絲希望。

張氏咽下餅,低聲道:“俺今兒跟錦兒姑娘問了,婦孺也能紡線換糧。一天紡一斤麻,能換二兩粟米。俺手腳快,干了兩天,攢了四兩米?!彼鹕韽目唤翘统鲆粋€破陶罐,罐子里裝著幾把粟米,顆粒飽滿,泛著微光,像一捧小小的星辰。她摸著米粒,眼底閃著淚光,輕聲道:“俺想著,再攢點,給二丫做身厚衣裳,這冬太冷了?!彼穆曇魷厝幔种高致?,像攥著希望的繩子,眼底的淚光映著火苗,跳躍著微弱的暖意。張大壯點頭,咧嘴道:“好,咱倆一塊干,孩子也能吃飽點。俺聽說王爺還要開田,種上麥,明年就不用餓肚子了?!彼攘丝趶埵现蟮囊安藴瑴锲鴰灼萑~,苦味撲鼻,卻暖得心頭熨帖,像是喝出了一條活路,瘦削的臉上多了一絲勁頭。

幾天后,張小寶被選入李恪開的識字班。學堂設在城墻邊一間破廟里,屋頂漏風,寒氣從縫隙鉆進來,墻角堆著干草,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孩子們擠在泥地上,借著微弱的燭光學字,燭光跳躍,映得他們的小臉忽明忽暗。廟里冷得像冰窖,孩子們的手凍得發紫,指尖攥著炭筆,凍得發抖,卻不肯松開,像攥著一條通往未來的繩子。李恪親自巡視,站在門口看著這群眼神堅定的孩子,粗布衣衫上沾著泥灰,手中握著一根木杖,沉聲道:“今日識字,明日便能記賬、管庫。青州的未來,靠你們了?!彼穆曇舻统?,帶著一絲疲憊,眼底卻閃著堅定的光,像在點燃一盞微弱的燈。他走到張小寶身旁,見他握著炭筆,歪歪扭扭地寫了個“人”字,筆畫粗重,像用盡了全身力氣,紙頁上留下一道道壓痕。李恪笑了笑,柔聲道:“寫得好,照這樣學下去,你能成大器?!彼穆曇魷睾?,帶著一絲鼓勵,手掌拍在張小寶肩上,粗糙的掌心帶著暖意,暖得孩子一愣。

張小寶抬頭,眼底閃著光,小聲道:“王爺,俺想學多點字,回家教俺爹娘!”他的聲音稚嫩,眼眶紅紅的,小手攥著炭筆,指節發白,像攥著個大大的夢。李恪點頭,沉聲道:“好,有志氣。學好了,年底給你發套新衣,過冬就不冷了?!彼恼Z氣堅定,眼底多了一絲柔和,像看到了青州的希望。張小寶咧嘴一笑,露出缺牙的笑臉,低頭寫得更認真了,手指凍得發僵,卻一筆一畫地描著,像要把“人”字刻進心里。旁邊的孩子低聲議論:“寶哥真行,王爺都夸他了!”“俺也得好好學,興許也能管糧倉!”他們的聲音細弱,卻透著一股勁頭,燭光映在他們臉上,多了幾分生氣,像是從苦水里撈出了一絲甜。

傍晚,張小寶跑回草棚,撲到張大壯懷里,興奮地喊:“爹!俺學會寫‘人’字了!”他蹲下身,用手指在泥地上比劃,歪歪扭扭地寫了個“人”,抬頭看著爹娘,眼底滿是得意,像個得了寶的孩子,凍得發紅的小臉上滿是笑意。張大壯愣了愣,蹲下身摸著那字,眼眶一熱,哽咽道:“好,好娃兒!俺這輩子沒指望,小寶可得有出息!”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泥地上的字跡,像摸著希望的影子,瘦削的臉上滿是欣慰。他轉頭看向張氏,粗聲道:“俺聽說王爺還要教孩子算賬,咱小寶學成了,興許能管糧倉,咱一家就不用挨餓了?!彼穆曇羯硢?,眼底閃著一絲光,像個憋了半輩子的漢子終于看到了出路。

張氏點頭,眼淚掉下來,抹了把臉笑道:“是啊,小寶有出息了,俺也得好好干,不能拖后腿?!彼似鹌仆耄o張大壯盛了碗粥,粥里摻了點野菜,熱氣騰騰,散發著一股粗糙的香氣。她低聲道:“今兒紡了一斤半麻,換了三兩粟米。俺算了算,再干半月,能攢一斗糧,夠咱吃到開春。”她的聲音輕快,手指摸著二丫的頭,眼底滿是對未來的憧憬,臉上的皺紋似乎淺了些。二丫捧著碗,小口喝著粥,抬頭道:“娘,俺也想學字,跟哥哥一樣!”她的聲音細嫩,小臉凍得通紅,卻透著一股倔勁,像個小小的火苗。張氏笑著拍了拍她,輕聲道:“好,等你再大點,娘送你去?!彼恼Z氣溫柔,眼底閃著淚光,像個熬了半輩子的婦人終于有了盼頭。

夜幕降臨,草棚里燃起一小堆火,火光映紅了張氏一家的臉,驅散了冬夜的寒意,噼啪作響的柴火聲像一首粗獷的樂曲。張大壯喝著粥,粗聲道:“齊王真是活菩薩,沒他,咱一家早餓死了。俺聽說孫氏那幫狗東西不服氣,想搶糧,俺得干得更賣力,不能讓王爺輸了?!彼恼Z氣堅定,眼底閃著一絲狠勁,手指攥著碗,指節發白,像個賭上命的漢子。張氏點頭,低聲道:“俺也聽說了,王爺要把荒田都開出來,種上麥。等明年收了糧,咱就不用靠天吃飯了?!彼鴱埿毜念^,輕聲道:“寶兒,你好好學,娘等著你管糧倉那天?!彼穆曇魷厝?,眼底閃著淚光,手指摩挲著孩子的頭發,像在撫摸未來的影子。

張小寶用力點頭,小聲道:“娘,俺一定學好,給咱家爭氣!”他的聲音稚嫩,眼底卻亮得像點了燈,小手攥成拳頭,像是握住了未來的希望?;鸸馓S,張大壯望著屋頂的破洞,心中暗道:“這日子,總算活起來了。只要跟著齊王干,俺一家就有出路?!彼攘丝谥啵饬鬟M胸口,嘴角泛起一絲笑,夢里仿佛看見張小寶穿著新衣,手里捧著賬簿,站在糧倉前指揮若定,滿田的麥子隨風搖曳,金黃一片,像是苦日子熬出的甜。

更新時間:2025-04-09 08: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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