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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白水寒瀑藏劍芒
(上)
西涼城破的第三日,陸云在官道旁的茶寮里醒來。
昨夜一場血戰,杜仁國率玄甲衛死守城門,顧芷薇的算盤珠打落了十七支射向他的弩箭,而那個蓑衣人——臨死前竟咬碎牙齒,迸出一句"白水......瀑布......",便再無聲息。
陸云展開掌心,楊致遠那顆念珠在晨光下泛著青芒。"白水瀑下有洞天"七個小字,此刻看來竟似藏著莫大玄機。
"客官要去白水峽?"茶博士提著銅壺湊近,"那地方邪性得很,三年前有個老儒生跳崖,尸骨都沒尋見。"他忽然壓低聲音,"聽說每逢月圓,崖底會傳來劍鳴聲......"
陸云心頭一震。老儒生?莫非是恩師柳昂星?
七年前春闈放榜夜,主考官柳昂星將他喚入書房,指著《春秋繁露》里夾帶的銀票渾身發抖:"云兒,這案子你碰不得!"次日清晨,柳昂星便懸梁自盡,案頭《孟子》被人撕去了"浩然正氣"一章。
正沉思間,忽聽得官道上馬蹄聲急。十余騎黑甲武士風馳電掣而過,當先者掌中長刀映著朝陽,刀柄纏著的紅綢正是昨夜城隍廟見過的制式。陸云手指扣住茶碗,碗中清茶忽地漾起漣漪——他分明看見,那些武士的鞍袋里露出半截黃綾卷軸,赫然是朝廷緝拿要犯的海捕文書!
"杜仁國......"文書上朱砂勾勒的人像雖被雨水暈開,但那道橫貫眉骨的傷疤,陸云至死都認得。
(中)
白水峽形如巨斧劈開山脊,百丈飛瀑似銀河傾瀉。陸云攥著念珠攀至半山腰,忽見巖縫里卡著半柄銹劍,劍穗上褪色的"燕"字讓他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這正是柳昂星生前佩劍!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瀑聲如雷中,竟傳來朗朗吟誦聲。陸云循聲望去,只見瀑下水潭邊坐著個蓑衣老叟,手中釣竿無鉤無線,偏偏潭中游魚爭相躍出水面,在他腳邊擺成八卦圖形。
老叟頭也不回:"柳昂星的徒弟,就這點悟性?"
陸云大驚,這聲音分明與七年前書房訣別時一模一樣!正要上前,忽覺背后劍氣森然。回身只見三名黑袍人踏瀑而下,劍尖在水幕中劃出的軌跡,赫然是失傳已久的"正十七"劍式!
"看好了!"老叟釣竿突然橫掃,濺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仁義禮智信"五個篆字。黑袍人的劍鋒刺入水字,竟如陷泥沼。陸云福至心靈,抽出巖縫銹劍往"義"字中心一點——
"錚!"
銹跡應聲剝落,劍身露出青凜凜的寒光。十七道水線從瀑中分離,如銀河倒卷般纏上劍鋒。陸云手腕不自覺地劃出圓弧,竟是以劍為筆,在空中寫就《孟子》全篇!
三名黑袍人悶哼暴退,面具碎裂露出森森白骨——這些竟是死去多年的前科進士!
(下)
月滿中天時,陸云在瀑后石洞發現整面刻滿劍痕的玉璧。每道痕跡旁皆有小楷批注,最新一行寫著:"景泰三年五月,柳昂星于此悟得正十七劍道,然天地不仁,終難......"
后半截字跡被血手印抹去。
洞外忽傳來金鐵交鳴聲。陸云沖出洞口,只見杜仁國玄甲盡裂,正被七名錦衣衛圍攻。他手中玄鐵令已斷作兩截,卻仍死死護著個黃布包裹。
"接著!"杜仁國突然將包裹擲來。陸云接住的瞬間,包裹散開露出半本燒焦的賬簿——正是顧芷薇在城隍廟展示過的科舉舞弊證據!
為首錦衣衛冷笑:"杜總捕頭私通欽犯,按律當誅九族!"繡春刀化作匹練斬下,眼看杜仁國就要身首異處——
"鏘!"
陸云手中銹劍突然自行飛射,劍鋒點在繡春刀七寸處,竟似早有預料般截住殺招。這正是正十七劍道的精髓:儒家至理與易數推演結合,劍未出已算盡天下變化!
七名錦衣衛大驚失色:"這是......柳昂星的......"話音未落,瀑底突然傳來龍吟般的劍嘯。整座白水峽開始震顫,無數碎石裹著水珠浮空,在月下凝成三百六十五顆星辰圖譜。
楊致遠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好個正十七,竟引動周天星力!"
陸云握劍的手微微發抖。他忽然明白,這白水寒瀑藏著的不僅是劍道,更是一局以山河為譜、二十年為期的驚天棋局。而自己手中的銹劍,正是柳昂星以性命為代價,留給這濁世最后的......
浩然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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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4-09 08: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