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寒江孤影別紅顏

（上）

洞庭湖畔，殘雪未消。

顧芷薇的素手拂過冰封的湖面，指尖在堅冰上刻下第十七道卦象。璇璣算珠在冰面滾動，每一顆停駐的位置都滲出淡金色的血痕——這是三日前她用厲江海的心頭血點的睛。

"小姐，杜總兵的玄甲到了。"

老仆話音未落，冰層突然龜裂。顧芷薇足尖輕點，飄退三丈，原先站立處已刺出七柄青銅戈——戈頭刻著"聽雨"暗紋，分明是楊致遠從武侯祠地宮挖出的古兵器！

"顧小姐好雅興。"

杜仁國策馬破霧而來，玄鐵重甲上凝著血冰。他龍化的右眼在暮色中泛著金芒，目光掃過冰上卦象時，瞳孔驟然收縮："先天八卦缺了艮位……你在算楊致遠的死期？"

顧芷薇不答，只是將最后一顆算珠彈向湖心。珠子擊碎薄冰的剎那，整座洞庭湖突然沸騰——水下浮現出三百具呈八卦陣排列的鐵鷂子尸骸，每具尸體眉心都釘著青銅釘！

"不是算他。"她拾起浮出水面的青銅燈盞，"是算你們四人中，誰會最后一個死。"

燈盞突然自燃，火光中映出陸云踏雪而來的身影。書生懷中抱著半卷焦黑的《英雄志》，殘頁上粘著片龍鱗——正是杜仁國插在玉門關的那枚玄鐵令！

（中）

冰湖對弈

三人在湖心亭坐定時，夕陽將冰面染成血色。

陸云展開殘卷，露出里面夾著的七星燈殘片："楊致遠改動了渾天儀，現在北斗第七星對應的是……"他指尖輕點，殘片在冰面投下的光斑正好籠罩顧芷薇心口。

杜仁國的龍爪突然刺穿石桌："所以那晚在武英殿，曹太監給你看的不是英宗遺詔？"

"是景泰帝的罪己詔。"陸云從袖中取出黃綾，"上面記載著二十年前，他如何與楊肅觀合謀，在武德侯酒中下毒。"

顧芷薇突然咳嗽，帕子上沾著金色血絲。她將染血的帕子覆在七星燈殘片上，火光頓時暴漲，在亭柱上投射出幅星圖——紫微星旁多了一顆從未記載的赤星！

"貪狼吞紫微，破軍化赤星。"她擦去唇邊血跡，"楊致遠要重寫的不是《甘石星經》，而是……"

"——整個天命的軌跡。"

杜仁國猛然站起，玄甲震碎半座涼亭。他龍化的右眼突然流血，那些金血在冰面上自動游走，組成一行西夏文字：「野利明霜已入長安」。

冰層下傳來沉悶的破裂聲。三人低頭看去，只見冰封的湖底竟躺著具青銅棺——棺蓋上的鐵鎖正是當年鎖住厲江海琵琶骨的刑具！

（下）

斷卦辭行

子時的更鼓傳來時，顧芷薇拆散了發間玉簪。

"陸公子可還記得，"她將簪尖點在冰面卦象上，"當年西涼城初遇，你說正十七劍道缺個'變爻'？"

陸云點頭，劍鞘輕叩冰面。十七道劍氣透冰而入，將湖底青銅棺的鎖鏈盡數斬斷。棺蓋浮出水面的剎那，顧芷薇突然將玉簪插入自己心口！

"芷薇！"

陸云的白袍染上金血。那些血珠在棺蓋上滾動，竟將銹蝕的銘文重新顯影：「諸葛武侯鎮龍于此」。杜仁國龍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按向棺蓋，與顧芷薇的血融合剎那，整座洞庭湖的冰層轟然炸裂！

"現在齊了。"顧芷薇慘白的臉上浮現笑意，"武侯的七星燈，杜家的真龍血，厲江海的修羅骨，再加上我的……"

她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細小的青銅齒輪！陸云這才發現，她心口插著的根本不是玉簪，而是微型渾天儀的樞軸——正是當年顧炎武留下的"窺天機"！

"璇璣算盡，不如一死。"

顧芷薇仰面倒入冰湖，身體在下沉過程中逐漸透明。杜仁國想抓住她，卻只撈到一縷消散的青絲。湖底傳來機關咬合的巨響，三百具鐵鷂子尸骸突然睜眼，將青銅棺推向水底深淵——

那里矗立著半截石碑，碑文在激流中依然清晰可辨：

「寒江孤影 江湖夜雨」

陸云的正十七劍突然自鳴，劍身上"浩然正氣"四字剝落殆盡，露出底下真正的銘文——

「蒼生錄終章」

更新時間：2025-04-09 01:2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