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熵裂長歌 沒出過遠門 110987 字 2025-04-09 01: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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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如刀,裹挾著枯草和細碎的雪粒子,呼嘯著掠過青州城外的汶水河畔,刺得人臉頰生疼,仿佛無數細針扎進皮膚,留下陣陣刺痛。疏浚水道的工作已持續半月,河岸邊的淤泥被一車車運走,露出龜裂的河床,宛如大地干涸的傷口,裂縫縱橫,散發著一股潮濕的腥氣,混雜著腐爛蘆葦的霉味,令人鼻尖發酸。夕陽如血,殘陽的紅光灑在工地上,將流民們佝僂的身影拉得細長,投下斑駁的影子,搖曳在凍得堅硬的泥地上,像是無數掙扎的幽魂。他們揮舞著簡陋的鐵鍬和木鏟,鐵器早已磨得坑坑洼洼,木柄上滿是裂紋,汗水混著泥土,在凍得發紫的臉上淌出一道道黑痕,風一吹,寒意如冰錐般滲進骨頭里,凍得他們牙關打顫,發出咯咯的輕響??諝庵袕浡嗤恋臐駳夂秃顾乃嵛?,夾雜著遠處蘆葦蕩里傳來的幾聲鴉鳴,嘶啞而凄厲,更顯出一片荒涼與死寂。河岸邊的蘆葦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枯黃的葉片瑟瑟發抖,偶爾被卷入空中,又無力地墜落,似在為這片土地的無聲哀鳴伴奏。

李恪站在一座臨時搭建的木臺上,披著一件沾滿泥灰的玄色披風,風吹得披風下擺獵獵作響,露出靴子上干涸的泥痕,靴底已被磨得薄如紙片。他的身影挺拔如松,卻掩不住半月奔波留下的疲憊,肩膀微微下沉,衣袍的褶邊被風吹得翻卷,露出內里被汗水浸透的布料。他的目光銳利,從中透著一絲沉靜,掃視著忙碌的人群,眉宇間凝著一抹堅定的神色,眼底卻藏著幾分倦意。半月來,他日夜奔波于工地,嗓子因連日呼喝而沙啞如砂,手掌因搬運石料磨出了厚繭,指縫間嵌著干涸的血痕。。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帶來一絲清醒,心中暗道:“汶水若通,五千畝荒地便能活過來。農田灌溉,礦脈開掘,青州的根基就在此一舉。”他的目光轉向東北方向。

身后,錦兒提著一壺涼透的茶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側,裙角已被泥水洇濕,濕冷的布料貼著她的小腿,凍得她步伐微微踉蹌。 她手中還抱著一本記錄工事的賬簿,紙頁被風吹得簌簌作響,邊緣已被凍得發脆,墨跡因潮氣而暈開。 她低頭看了眼賬簿,纖細的手指凍得發紅,指尖微微顫抖,卻仍緊緊攥著,生怕被風卷走。 她抬頭看向李恪,低聲道:“王爺,您一夜未合眼,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吧?!彼穆曇羧岷腿绱猴L,卻帶著一絲擔憂,眼底閃過一絲疲憊的光芒,像是藏著未說出口的關切。 她小心翼翼地遞上茶壺,壺身冰涼,壺嘴上凝著一層薄霜。

遠處,呂先帶著親衛巡邏,玄鐵面甲遮住半張臉,刀鞘上的冰霜還未融化,在夕陽下泛著森冷的寒光。 他不時低聲喝令,驅趕那些試圖偷懶的流民,粗獷的聲音在風中回蕩,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磨蹭什么?再慢,老子把你們扔河里清醒清醒!”他的嗓門如破鑼,震得附近的流民縮了縮脖子,手中動作不由加快了幾分。 親衛們長矛在手,矛尖上掛著幾片枯草,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風吹草動,靴子踩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咔嚓聲。自從李恪宣布“以工代賑”以來,流民們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但秩序仍如薄冰,稍有不慎便會崩裂。 呂先握刀的手緊了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心中暗道:“這些泥腿子,餓極了連命都不要,真出了亂子,刀可不長眼。 得看緊了,別讓王爺的計劃功虧一簣。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驚呼劃破工地的喧囂,刺耳而突兀,似一把利刃撕開北風的低鳴。 一個年輕工匠踉蹌著從河岸邊的土堆后跑來,手里攥著一塊銹跡斑斑的銅片,銅片邊緣已被磨得鋒利,割破了他的掌心,滲出一絲血跡。 他滿臉泥污,臉上滿是驚恐與興奮交織的神情,喘息聲粗重如牛,胸膛劇烈起伏。他撲到木臺下,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泥,膝蓋撞在凍土上發出悶響,銅片脫手滾落,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滾到李恪腳邊,停在泥濘中,銹跡下隱約可見饕餮紋的輪廓。 周圍的流民聞聲停下動作,紛紛探頭張望,鐵鍬懸在半空,低聲議論:“啥玩意兒?銅的?”“莫不是寶貝?”“挖到啥了?”他們的聲音嘶啞而急切,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喉頭滾動,似在壓抑內心的躁動。

李恪眉頭一皺,快步走下木臺,靴子踩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泥水濺起,沾濕了他的褲腿。 他彎腰撿起銅片,入手冰涼刺骨,銹跡下的饕餮紋雖模糊,卻透出一股古樸的威嚴,他心中一震——這分明是古物,怕是前朝甚至更早的遺存。 他沉聲道:“帶我去看看。 ”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轉身邁開步子,披風在風中翻卷,露出腰間佩劍的蟒紋劍鞘。 錦兒提著裙角緊隨其后,低聲道:“王爺,小心腳下。這地方濕滑,別摔了。 ”她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絲急切,眼底閃過一絲不安,像是預感到某種不祥。 她抱緊賬簿,腳步匆匆,裙擺掃過泥地,帶起一串細小的水珠。

來到挖掘處,只見一個黑漆漆的坑洞赫然出現在河岸邊,周圍的泥土被翻得亂七八糟,散發出濃烈的潮濕腥氣,混雜著一絲腐朽的霉味,刺鼻而沉重。 幾個工匠圍在坑邊,指指點點,低聲議論:“這坑…… 像是墳?。 薄袄镱^有東西,亮閃閃的!”“莫不是老祖宗的墓?”他們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敬畏,又夾雜著幾分貪婪。 坑洞邊緣的凍土被踩得松散,泥水順著坑壁淌下,匯聚成一小灘黑水。李恪俯身一看,瞳孔微微一縮——坑中,一座古墓的輪廓若隱若現,墓壁上嵌著幾塊破碎的青磚,磚縫間露出一角銅器,隱隱泛著幽綠的光澤。 那是一尊三足銅鼎,鼎身銹跡斑駁,饕餮紋模糊卻依舊猙獰,旁邊散落著幾枚金飾,珠光寶氣在泥土中格外刺眼,像是暗夜中的星火。 墓坑深處隱約可見一具枯骨,骨架蜷縮,手骨旁握著一柄斷裂的玉杖,杖身上刻著模糊的篆文,似在訴說千年的故事。一股淡淡的腐朽氣息從墓中飄出,混著泥土的濕氣,鉆入鼻腔,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錦兒捂住嘴,低聲驚呼,“古墓?”她的聲音細若蚊蠅,手指攥緊賬簿,指甲陷入紙頁,眼底閃過一絲驚懼。 她下意識后退半步,裙角掃過泥地,帶起一抹濕痕。 周圍的流民卻炸開了鍋,貪婪如野火般在人群中蔓延。有人扔下鐵鍬,撲向坑邊,伸出枯瘦的手去抓那些金光閃閃的物件,嘴里喊著:“發了!這下可發了!”有人高喊:“金子!是金子!”場面瞬間失控,推搡、叫嚷聲此起彼伏,泥土被踩得四濺,凍土裂開,發出細微的碎裂聲。一個瘦骨嶙峋的漢子擠到最前,手指剛觸到一枚金環,便被身后的婦人一把拽倒,摔進泥濘中,婦人尖叫著撲上去:“那是俺的!俺先看到的!”她的聲音尖利如刀,指甲抓破漢子的臉,留下一道血痕。 混亂中,一個孩子被擠倒在地,哇哇大哭,聲音卻很快被喧囂淹沒,瘦小的身軀在泥水中掙扎,沾滿污泥。 有人甚至抄起木棒,試圖驅趕旁人,棒子揮舞間砸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場面如一鍋沸騰的粥,混亂不堪。

“住手!”李恪一聲大喝,如雷霆炸響,震得眾人一愣,聲音沙啞卻穿透力極強,似一把重錘砸碎喧囂。 他邁步上前,靴子踩在泥濘中發出沉悶的聲響,濺起一片泥水,目光冷冽如刀,掃過每一個蠢蠢欲動的流民。 “誰敢動,殺無赦!”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手已按在腰間佩劍上,劍鞘上的蟒紋在夕陽下泛著森冷的寒光,似一條蟄伏的巨蟒,隨時擇人而噬。他的身影挺拔如山,氣勢如虹,震懾得流民們動作遲疑起來,但貪婪的目光仍死死盯著墓中的寶物,喉頭滾動,咽著唾沫,似在權衡生死與財富。 有人低聲道:“王爺這是真要殺人啊……”“可別惹他,手里那劍可不是擺設。 ”聲音細如蚊鳴,卻透著一絲畏懼。

呂先帶著親衛趕到,見狀立刻拔刀,刀鋒出鞘的瞬間寒光一閃,削斷一根伸向墓坑的枯枝,枝條落地,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震懾得幾個試圖搶寶的流民嚇得連滾帶爬退開。 他橫刀在胸前,喝道:“都退后!再搶,老子砍了你們的手!”他的嗓音如破鐘,帶著一股殺氣,刀鋒在風中微微顫動,映著夕陽的血光,似一頭咆哮的猛獸。幾個流民縮回手,嘴里嘀咕:“別殺俺!俺不搶了!”他們的聲音顫抖,眼底的貪婪被恐懼壓下,腳步踉蹌后退,踩得泥水四濺。 混亂稍緩,但空氣中仍彌漫著緊張的氣息,似一根緊繃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呂先冷哼一聲,低聲道:“一群餓鬼,瞧見金子連命都不要了。 王爺,這墓得看緊了,別讓這些家伙壞了大事。

錦兒護著賬簿,低聲道:“王爺,消息怕是已經傳出去了。豪族不會坐視不管,這墓里的東西……”她的話未說完,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塵土飛揚,如同黑云壓境,震得地面微微顫動。她下意識攥緊賬簿,指甲陷入紙頁,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李恪瞇起眼,沉聲道:“來得倒是快?!彼D頭看向東北方向,心中暗道:“這古墓是個燙手山芋,若處理不好,怕是要引來更大的麻煩。但若用得好,那皇莊的糧倉就能多幾分底氣。”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帶來一絲清醒。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河岸遠處揚起一片塵土,一隊黑衣騎士疾馳而來,馬蹄踏碎凍土,聲如擂鼓,震得河邊的蘆葦瑟瑟發抖。為首之人身披錦袍,滿臉橫肉,正是孫氏塢堡的管事孫二。他翻身下馬,動作粗魯,馬鞭甩在地上,揚起一小片塵土。他瞇著眼打量著古墓,嘴角露出一絲貪婪的笑,語氣陰陽怪氣:“齊王殿下,這古墓里的東西,可不是您一個落魄王爺能獨吞的。不如交給我們孫家保管,免得傷了和氣?!彼穆曇艏饫绲?,帶著一絲挑釁,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他身后的家丁手持長棍,蠢蠢欲動,棍身上綁著鐵條,泛著冷光,顯然早有準備。孫二心中冷笑:“這李恪不過是個被貶的廢物,敢跟孫氏搶東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墓里的金子,夠我孫氏再建一座塢堡!”

李恪冷笑一聲,站直身子,披風在風中翻卷,露出腰間佩劍的寒光,語氣森然:“孫二,你好大的膽子。 這是朝廷的地界,墓中之物自然歸公。 你若敢伸手,本王立刻上奏朝廷,讓你們孫氏滿門抄斬!”他的聲音如冰,帶著一股殺氣,手指緊握劍柄,指節發白,似在壓抑內心的怒火。 他一揮手,呂先帶人上前,刀鋒直指孫二咽喉,刀尖距他不過半寸,寒光映在他驚惶的瞳孔中,空氣仿佛凝固。呂先低聲道:“孫狗,再動一下,老子讓你血濺五步!”他的嗓音低沉如雷,刀鋒微微顫動,殺氣四溢,震懾得孫二身后的家丁不由后退半步。

孫二臉色一僵,額頭滲出冷汗,強笑道:“王爺何必動怒?不過是些破銅爛鐵……”話未說完,他身后的家丁已按捺不住,試圖趁亂搶奪。 一個壯漢揮著木棒沖向墓坑,嘴里喊著:“搶了再說!”卻被呂先一腳踹翻,摔進泥濘中,濺起一片水花,嘴里哀嚎:“饒命!饒命!”壯漢捂著胸口,滿臉泥污,掙扎著爬起,眼神驚恐。李恪眼疾手快,拔劍出鞘,劍光一閃,削斷另一個家丁手中的長棍,木屑飛濺,棍身斷成兩截,落在泥中。 他喝道:“親衛上前,守住此地!凡靠近者,格殺勿論!”劍尖點地,寒氣逼人,劍身映著夕陽的血光,似一條蟄伏的巨龍,震懾得四周鴉雀無聲。

親衛們迅速圍成一圈,長矛林立,將古墓護得密不透風。 矛尖在夕陽下泛著冷光,殺氣彌漫,震懾得流民和家丁不敢再動。 長矛刺入凍土,發出沉悶的聲響,矛桿微微顫動,似在警告每一個蠢蠢欲動的人。 孫二見勢不妙,狠狠瞪了李恪一眼,低聲道:“好,算你狠,咱們走著瞧!”說罷,他揮手帶人馬匆匆退去,馬蹄聲漸遠,留下滿地塵土和不甘的咒罵。孫二心中暗罵:“這李恪真是塊硬骨頭,回頭得讓家主想辦法收拾他!這墓里的東西,孫氏絕不會放手!”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馬鞭甩出的響聲在風中回蕩,帶著一絲怨毒。

李恪轉過身,面對流民,深吸一口氣,高聲道:“聽著!這些寶物不是誰的私產,是咱們青州的公財!本王宣布,墓中之物全部歸公,用于修繕水道和那五千畝皇莊!你們誰肯干活,誰就有糧分!偷搶者,一律按律處置!”他的聲音擲地有聲,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既是警告,也是承諾。 他頓了頓,指著東北方向。 諸位若信我,干下去,青州就是咱們的家!”他的話語如洪鐘,帶著一股振奮人心的力量,似在為流民們勾勒出一幅未來的畫卷。

流民們面面相覷,片刻后,一個瘦削的漢子站出來,顫聲道:“王爺,您說的是真的?那皇莊…… 真有田有屋?”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長久饑餓的虛弱,眼底卻閃過一絲希冀,手指攥著破布,指節發白,似在壓抑內心的激動。 李恪點頭,沉聲道:“本王一言九鼎。明日開工,每人每日半斤糧,干滿五日,加一斤!那皇莊西岸規劃有五百畝居住地,每戶一間屋,田地管夠!”此言一出,人群中爆發出低低的歡呼,疑慮的眼神漸漸轉為期待。 一個老婦喃喃道:“半斤糧…… 夠俺孫子吃兩天了。 那皇莊若真有屋,俺這把老骨頭也能歇下了。 ”她的聲音哽咽,眼淚滴在凍土上,化成一小灘水漬,凍得發白的雙手微微顫抖。

呂先收刀入鞘,低聲對李恪道:“王爺,這墓里怕還有東西,豪族不會善罷甘休。今夜得加派人手。那五千畝皇莊若要建,礦場得早點勘探?!彼穆曇舸肢E,眼底閃過一絲殺氣,摩挲著刀柄,似在期待未來的戰斗。李恪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墓坑深處,低聲道:“派人連夜看守,明天請陸參軍帶人清點。孫氏若敢再來,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哭都來不及。那皇莊的煤鐵一開,青州的底氣就硬了?!彼淖旖欠浩鹨荒ɡ湫ΓX海中已浮現出對付豪族的計劃:這批寶物若能換成糧食和農具,五千畝皇莊的根基就更穩了。

夜幕降臨,工地上的喧囂漸漸平息。親衛們點起火把,圍著古墓警戒,火光映在銅鼎上,投下詭譎的影子,跳躍在凍土上,似在訴說千年的秘密。流民們散去,帶著對明天的期盼,低聲議論:“王爺說話算話,俺們有糧吃了!”“有田有屋,俺孫子也能活下去了?!彼麄兊穆曇羲粏s充滿希望,腳步雖虛弱,卻比往日多了幾分力氣。

數日后,疏浚水道的工作終于接近尾聲。古墓風波平息后,李恪下令將墓中寶物清點變賣,銅鼎、金飾換來的銀兩全數投入水道工程和皇莊籌備,連墓中那柄斷玉杖都被熔了做成農具部件。流民們干勁十足,每日揮汗如雨,淤泥被一車車運走,河床漸漸露出清澈的底色,宛如一塊被擦亮的古鏡,反射著冬日的微光。寒冬雖至,汶水河畔卻彌漫著一股勃勃生機,風中少了刺骨的寒意,多了一絲濕潤的暖意。河邊的蘆葦被修剪整齊,枯黃的葉片隨風飄落,似在為新生的大地送行。

這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薄霧如紗籠罩著河岸,晨曦透過霧氣灑下淡淡的光暈,柔和而溫暖。 河邊的蘆葦被風吹得微微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語。 李恪一身粗布衣衫,站在水閘旁,手中握著一根木杖,目光注視著即將完工的水道。 他的衣衫被露水打濕,貼在身上,顯得有些單薄,腰間的玉帶松松垮垮,半月來的奔波讓他瘦了一圈,臉頰的輪廓更顯棱角,眼底卻亮得像點了燈。 他心中暗道:“這水道若通了,青州的命脈就活了。母親說得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那五千畝皇莊,西岸農田靠這水灌溉,東岸礦場靠這水運煤鐵,成了!”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疲憊中透著一抹期待。

錦兒站在他身側,手里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粟米粥,粥面上漂著幾片干菜葉,散發著淡淡的苦香。她輕聲道:“王爺,您一夜未睡,先喝點粥暖暖身子?!彼穆曇羧岷?,帶著一絲關切,眼底卻藏著幾分疲憊——這些日子,她不僅管著婦孺紡線,還日夜記錄工事,早已累得面色蒼白,手指凍得發僵。她遞過粥碗時,手微微一顫,險些灑了,粥水濺出一滴,落在凍土上,化成一小團白氣。李恪接過碗,笑了笑:“錦兒,你也辛苦了。今日水道通了,大家都能松口氣。那皇莊的賬目,你再仔細核一遍,五百畝居住地要先建起來?!彼皖^喝了一口,粥雖粗糙,卻暖得胃里熨帖,苦味中帶著一絲甘甜,讓他想起母親賢妃在芷蘿宮煮野菜的日子,眼底閃過一絲柔光。

他轉頭看向河岸,流民們正忙著最后一道工序。有人扛著木板加固河堤,木板上還帶著新鮮的鋸痕,散發著松木的清香;有人用鐵鍬鏟去最后的淤泥,鐵鍬磨得發亮,鏟起的泥土散發著腥氣,落在手推車中,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汗水滴在凍土上,化成縷縷白氣,升騰在晨霧中,似一幅生動的畫卷。一個老漢拄著木杖,顫巍巍地指揮著幾個年輕人,嘶啞地喊道:“小心點,別把堤弄塌了!這水可是咱們的命根子!”他的聲音虛弱,卻透著一股倔勁,枯瘦的手指緊握木杖,指節發白。遠處,幾個孩子光著腳跑來跑去,手里攥著半塊黍餅,邊啃邊笑,餅渣掉了一地,引來幾只麻雀啄食,嘰嘰喳喳地跳躍著,打破了晨霧的寂靜。

呂先大步走來,粗聲道:“王爺,水閘都修好了,就等您一聲令下放水!那皇莊的農田,就靠這水了!”他的棉襖上沾滿泥灰,刀鞘上的冰霜已被體溫融化,露出一道道戰斗留下的劃痕,泛著冷光。 他拍了拍胸脯,豪氣干云:“這水一通,俺們青州就有指望了!陳三那的什么板甲弄得咋樣了?俺手癢了,想砍幾個孫氏的狗頭!”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氣,摩挲著刀柄,似在期待未來的戰斗。李恪點頭,沉聲道:“好,開閘!礦場的事,過幾日再說,先把農田灌起來。 ”他的聲音低沉卻有力,像一道命令,直敲進每個人的心坎。

隨著一聲令下,幾個壯漢拉動繩索,水閘吱吱呀呀地抬起,木頭摩擦的聲音刺耳卻振奮人心,似一首粗獷的戰歌。 汶水的濁流如脫韁野馬,轟然沖出,拍打在河床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嘩嘩聲,水花四濺,濺在岸邊的凍土上,化成一片濕痕。 淤泥被沖散,水面漸漸清澈,波光粼粼地映著晨曦,像一條銀帶蜿蜒流淌,奔向遠方。河水順著新疏的水道奔流而下,灌入遠處的荒田,干涸的土地被浸潤,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大地在低吟,渴求已久的生命力被喚醒。 田邊的枯草被水流卷走,露出黑黝黝的泥土,隱隱透出一絲生機,濕潤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流民們停下手中的活計,齊齊聚到河岸邊,瞪大了眼看著這一幕,眼神中滿是震撼與喜悅。 一個年老的婦人顫巍巍地走上前,伸出枯槁的手觸碰河水,水流冰涼卻帶著生命的氣息,刺得她指尖一顫。 她眼眶一紅,喃喃道:“水…… 水活了!”她的聲音哽咽,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滑落,滴進河中,與清澈的水波融為一體。她跪下身,雙手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像是洗去半輩子的苦難,低聲道:“老天爺開眼了,俺們有救了。 ”她的手指凍得發紫,水珠順著指縫滴落,落在凍土上,化成一小灘水漬。

“王爺真是活菩薩!”一個瘦削的漢子突然喊道,他的聲音沙啞卻充滿力量,打破了人群的寂靜,似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緊接著,歡呼聲如潮水般涌起:“水通了!俺們有田種了!”“王爺救命?。 薄澳腔是f有水了!”流民們紛紛跪下,對著李恪叩首,額頭撞在凍土上,發出咚咚的響聲,泥土沾滿他們的額頭,卻無人介意。他們的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喜悅,眼底閃著淚光,像是壓抑了半輩子的苦難終于有了宣泄的出口。一個孩子跑上前,抱住李恪的腿,仰頭喊道:“王爺,俺以后能吃飽嗎?那皇莊有糧嗎?”他的聲音稚嫩,眼眶紅紅的,手指攥著李恪的衣角不肯松開,滿臉泥污的小臉上滿是期待。

李恪連忙上前,彎腰扶起那個老婦,沉聲道:“都起來!這水道是咱們一起修的,不是本王一人的功勞。 以后青州的水,要灌滿那五千畝皇莊的每一塊田,讓你們都能吃飽飯!”他的聲音鏗鏘有力,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溫暖卻堅定,像一團火,點燃了流民們心中的希望。 他拍了拍孩子的頭,柔聲道:“能吃飽,還要吃好。 那皇莊西岸兩千畝農田,水一灌,糧食管夠。 東岸礦場開起來,農具兵器都有了。好好干,跟著本王,餓不死你!”孩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跑回人群中,興奮地喊:“王爺說能吃飽!還有兵器!”他的聲音清脆,引來一陣低笑。

夕陽西沉,天空被染成一片絢麗的火燒云,如鳳凰展翅,灑下萬道金光。水面上波光粼粼,映著余暉,宛如一條金龍蜿蜒流淌,奔向遠方的荒地。幾個孩子光著腳跑來河邊,踩著冰涼的水花嬉戲,笑聲清脆如鈴,打破了冬日的沉寂。一個小女孩撿起一塊鵝卵石扔進水里,水花濺起,她拍手笑道:“水好清??!以后能抓魚嗎?”她的聲音稚嫩,臉上卻滿是憧憬,凍得發紫的小腳踩在水里,濺起一片水花,濕透了破舊的布鞋。旁邊的男孩接話:“能抓魚!還能洗澡!那皇莊有水車嗎?”他一邊說,一邊跳進水里,濺得滿身濕透,引來一陣笑聲,濕漉漉的小臉上滿是興奮。

李恪站在岸邊,看著這一幕,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錦兒走上前,輕聲道:“王爺,您看他們多開心。 有了水,那皇莊就有了活路。 ”她的眼底閃著淚光,手指攥緊賬簿,指節發白,聲音微微顫抖。 她想起離京時賢妃的叮囑,心中暗道:“娘娘,您若看到這一幕,也會欣慰吧。”李恪點頭,低聲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水道通了,豪族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那五千畝皇莊,農田、礦場、兵營,一步步建起來,孫氏的糧倉,我遲早要搶過來。 ”他的目光轉向遠處,沂山的方向隱隱傳來風聲,像是某種預兆,帶著一絲肅殺之氣。

呂先走來,拍了拍刀鞘,粗聲道:“王爺,這水一通,荒田就能開墾。那皇莊的糧倉也能多幾分底氣。到時候對付孫氏那幫狗東西,俺的刀可不饒人!”他的臉上滿是豪氣,眼底閃過一絲期待,摩挲著刀柄,低聲道:“俺手癢了,啥時候能砍幾個豪族的狗頭?”他的聲音粗獷,帶著一股殺氣,刀鞘上的劃痕在火光下泛著冷光。李恪微微一笑,沉聲道:“呂將軍說得對。水道只是開始,接下來要造農具、修糧倉。豪族的糧,咱們遲早要搶過來!”

夜幕降臨,河岸邊燃起篝火,火光映紅了流民們的臉,驅散了冬夜的寒意,噼啪作響的柴火聲如一首粗獷的樂曲。他們圍坐在一起,分食著今日的糧食——半斤粟米摻著野菜煮成的粥,雖粗糙,卻吃得滿嘴生香,熱氣撲鼻,暖得胃里熨帖?;鸲雅?,一個老漢捧著碗,感慨道:“俺活了六十多年,沒想到還能喝上這么香的粥。多虧 虧了王爺啊!那皇莊若建起來,俺這把老骨頭也能歇下了?!彼穆曇羯硢?,眼底滿是感激,捧著碗的手微微顫抖,粥水順著嘴角淌下,混著淚水咽下。旁邊一個婦人接話:“是啊,俺男人以前餓死在田里,俺以為這輩子也熬不過去了?,F在有水有糧,日子有盼頭了。那皇莊聽著真不賴,俺要去挖礦!”她低頭喝了一口粥,眼淚滴進碗里,混著粥水咽下,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

錦兒端著一罐野菜湯走來,遞給李恪,輕聲道:“王爺,您也吃點吧。 今天是好日子。 ”她的手凍得通紅,罐子卻穩穩端著,湯面上漂著幾根枯菜,散發著淡淡的苦味,熱氣升騰,驅散了寒意。 李恪接過湯,喝了一口,苦味撲鼻,卻暖得心頭熨帖。 他抬頭望向夜空,幾顆疏星閃爍,像是母親眼中的光芒。 他低聲道:“錦兒,告訴陸參軍,明日統計開墾荒田的人手。 水道通了,五千畝皇莊該活起來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疲憊,卻掩不住內心的振奮,眼底閃過一絲銳光。

篝火噼啪作響,火光映在李恪的臉上,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跳躍的火焰在他眼中映出一片金光。遠處,沂山的輪廓隱在夜色中,像一只蟄伏的巨獸,似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更新時間:2025-04-09 01: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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