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已經安置妥當了?!?/p>
“那家里人沒問?”
“問了,小的說是要出趟遠差。府里體恤她一個婦道人家留守在家,特地送了安置銀子過來。
又念其家中孩童念書路遠,在城北給置了個小院子,也方便府里照看?!?/p>
管家趙寧抬眼看了眼許定忠,發現他遲遲未回應,從懷里掏了一下
“這是那家人托我帶給她男人的厚襪子和棉護膝,侯爺您看這...”
許定忠接過來放在桌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間:“下去吧?!?/p>
話剛畢,府里下人帶著宮里的傳旨公公從前廊趕來:“侯爺,宮里來人了。”
許定忠忙起身正了正衣冠迎上去。
“咱家通明殿石硯,見過永定侯?!?/p>
“公公快快請起,不知石硯公公來此有何旨意?”
“侯爺稍安,陛下請侯爺入宮共進午膳。”
“臣遵旨,恭謝陛下圣恩”
許定忠向著帝宮方向躬身一拜,回身道:“公公稍后,容我梳洗更衣一番。面見陛下不可不敬?!?/p>
“永定侯真忠臣也”石硯笑不見眼:“侯爺請便?!?/p>
石硯公公將許定忠引到通明殿旁的御食廳,便離開了。
御食廳里,景泰帝還未到,許定忠恭敬的站在下首等候,目不斜視。只有一個個小黃門端著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擺到桌上,來來往往。
忽聽見廳外大喊一聲:“皇上駕到...”
許定忠連忙躬身拜下:“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美姬攙扶著景泰帝緩步走到許定忠身前:“愛卿,朕來晚了?!?/p>
“是臣感念陛下圣恩,來早了?!?/p>
“哈哈哈”景泰帝笑著握住許定忠的手腕:“來,愛卿快坐,今日你我君臣也來個一醉方休。”
此刻山路上的三人,有兩個已經睡著了。只有王順一個人苦苦支撐著沉重如山岳的眼皮。
“幸虧有所準備啊。”王順從包袱里拿出幾根辣椒,扔到嘴里嚼巴幾下。辣味直沖天靈蓋,酣暢的出了一身細汗,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這幾日氣溫回暖,雪化了大半,輪子壓過去吱吱作響,留下了深深的車轍,甩起的泥巴能飛幾米遠。
山路不平,時有顛簸,卻讓車里的兩位睡得愈發深沉。
辣勁兒隨著睡意洶涌消散的越來越快,王順努力扇著耳光讓自己清醒。
身后,長明揉著惺忪的睡眼從車里走出去,從王順手里接過韁繩:“老王,你先歇會兒,我來駕會兒?!?/p>
“你?你能成嗎?”王順愣了下:“可不敢給世子爺顛醒了?!?/p>
“瞧不起誰呢?”長明哼了一聲:“侯爺派你來之前,給世子爺駕車的可就是我!”
“嘿嘿,世子爺還沒醒呢?”王順靠在車門上瞇著眼睛問。
“還沒醒呢,今天可給爺困著了。”長明順勢搓了把臉:“這是到哪兒了?”
“馬上到白鵲寺了?!蓖蹴樢呀洶胨胄蚜耍骸拔蚁?..先睡會兒,你有事叫我...”
長明扭身扯來件厚衣服,給王順蓋在身上。重重一甩鞭,駿馬嘶鳴,沿著小路快速遠去。
“老王、老王”長明的聲音急促焦灼,把王順從溫馨甜蜜的夢里硬生生拽了出來。
王順睡眼朦朧,嘴里含糊不清:“怎么...么了?”
“不對勁,老王?!遍L明的語速極快:“這地方,我明明...明明走過了,但是怎么又回來了!”
“不可能,白鵲山里就只有一條路,沿著走就行?!?/p>
“哎呀...”長明見說不清,下車用匕首在樹干上劃了個標識,跳上車重重一甩鞭,馬車呼嘯而去。
不多時,馬車果真返回原地,剛剛用匕首劃出的標識嶄新奪目,還滲出些許汁液。
“這...這”突如其來的恐慌瞬間讓王順徹底清醒,跳下車在附近仔細探察。
他的眉頭緊皺:“不對勁,確實不對勁...”
“老王,有什么發現?”
“按理說就算迷路,地上也不可能只有一條車轍啊。”
王順的眼睛忽的瞪大,看了長明一眼:“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咱們一直在原地沒動...”
“鬼打墻?”長明驚呼:“不可能,此處地勢高聳,又無瘴氣彌漫...”
“這不是鬼打墻...”王順頹廢的走到車轅邊坐下,似乎想到什么,又結合最近山中潛藏的那一條大蟲。
“這恐怕...就是...是傳說中的山君儀仗?!?/p>
傳說,猛虎吸山岳靈氣,食日月精華,已有成精之象,稱霸山林,可稱“山君”。
天地有靈,為庇護山中弱小生靈,山君所至之處,皆有迷陣,以供生靈躲藏,人們將其稱為“山君儀仗”。
誤入山居儀仗者,似行非行...
“難道...難道那只猛虎山君就在我們附近...”長明大驚失色。
“俺原以為是只大蟲,未曾想已有些許道行,情況不妙啊...”
說時遲那時快,林間乍起一陣妖風,一聲虎嘯在耳邊炸響,驚得許政從榻上滾了下來。
“爺,您沒事吧?”長明沖進車內慌忙將其扶起,迅速說明當前情形,聽得許政也是一愣。
許政被長明攙下馬車,四周風聲呼嚎?!鞍敌l呢?”許政頭腦到底是靈光,眨眼間就想到破局之法。
“如此長的時間還未有動靜,說明...”
許政和長明齊齊看向王順。
“說明暗衛根本不在此處,或者已然...全軍覆沒?!?/p>
許政一個沒站穩,差點跌坐在地:“這不是涼透了?”長明此刻也是如喪考妣。
“還是有活路,世子爺。畢竟情況未明,說不定正在找咱們呢,現在就是等。”
“等?”
“是,這會兒山君也被遮了眼,尋不到咱們。等猛虎尋找無果遠遁,山君儀仗自然就消散了,也得給暗衛的兄弟們一點尋找俺們的時間,山君儀仗可是出了名的難尋難出?!?/p>
“對...對,那就好,畢竟目前還是安全的?!?/p>
長明給許政順了順后背:“爺,您坐著歇會兒,等這迷陣散去估摸著還得一會兒呢?!?/p>
許政歇息了會兒,心情稍定:“老王,你哪知道的這么多稀奇古怪?”
“俺在給世子爺架馬之前,也是跟著侯爺打過天下的。只不過傷了胳膊...”
王順撓了撓頭:“那會兒俺只有十五六,這都是聽參軍的同鄉講的,他祖上就是給人看風水定靈穴的,有點家傳的技藝。”
“你那位同鄉也是個能人啊。”
王順默默地點頭:“確實是個能人,也是個可憐人。到底還是留在遼東了,連個全尸都沒有,只有個衣冠冢。不知道俺還有沒有機會去看看他...”
景泰二十三年,永定侯率軍征遼東,滅呼黎國,斬呼黎國青壯十七萬,老人及女子孩童充作奴籍。
二十萬大秦健兒,損十一萬,重傷兩萬,輕傷不計其數,半數以上隊伍不成編制。
血流成河,人間地獄。
更新時間:2025-04-08 09:38: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