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四年仲夏,襄陽侯府內,漢水的濕氣如細霧般悄然漫過琉璃瓦,沿著嘲風獸的脊背緩緩凝聚,最終化作一線晶瑩的水光,閃爍著微光。
平寧郡主靜立于東廂房外,袖中的《女誡》已被她輕輕撫過五次,可依舊沒法讓她壓制住內心的焦急。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東廂房內驟然炸開一陣哭嚎聲,凄厲而急促,如同暗夜中的驚雷,瞬間打破了侯府的寧靜。
竹簾外,幾只崖沙燕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驚慌失措,一頭扎進漸濃的暮色之中,只留下幾聲零亂的啼鳴。
“參湯!快!”產婆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與催促,她雙手捧著銅盆,盆中的血水如殘陽般潑灑在青磚地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平寧郡主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識地抬腳欲往產房內沖,卻被身旁的嬤嬤一把拽住。
“郡主金貴,莫讓污血沖了福氣!”嬤嬤的聲音雖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平寧郡主聞言,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她猛地甩開嬤嬤的手,九鸞銜珠釵在昏暗中搖曳生姿,發出細碎而清冷的光芒,映照著她堅定而決絕的臉龐。
“什么福氣!我顧家子嗣稀薄,父親年過五旬才又得這一脈骨血,便是閻王親自來了,也得給我顧家讓道!”
平寧郡主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每一個字都仿佛擲地有聲,回響在侯府的每一個角落。
說著,她不顧嬤嬤的阻攔,毅然決然地踏進了產房。
產房內,燭光搖曳,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汗水的味道,產婆們忙碌的身影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緊張而有序。
平寧郡主站在一旁,她的目光緊緊盯著床上的產婦,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期待。
而此時在現代上海的一間老舊公寓里,張栩然的合租室友推開房門時,泡面碗正堆在《東京夢華錄》上,電腦屏幕定格著《知否》第22集——盛明蘭在宥陽江上遇險的畫面。
墻面上密密麻麻貼著黃麻紙,筆跡從《宋代科舉制度》蔓延到《宅斗毒藥大全》。
“你又通宵?”室友踢開地上的《天工開物》殘卷,抱怨道:“上回給甲方做的香水提案,非要用什么古法合香……”
張栩然頭也不回,筆尖在紙上輕盈地勾勒出宋代行船的結構圖。
“龍涎香混蘇合香能提神醒腦,這是《陳氏香譜》里記載的?!睆堣蛉惠p聲回答著,眼中閃爍著對古代智慧的敬仰與熱愛。
作為一個重度小說和電視劇發燒友,張栩然一直以來就有一個穿越夢。
他渴望能夠親身體驗那個時代的風土人情,感受那些只存在于書本和熒幕上的故事。
為此,他潛心做了不少研究,從古代科舉制度到宅斗毒藥,從軍地兩用人才之友到古法合香,幾乎成了半個穿越專家。
室友看著張栩然這樣,無奈的感慨道:“你真打算就這么一直研究下去,然后某天突然穿越回古代?”
張栩然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夢想在別人看來或許有些不切實際,但他卻堅信,只要心中有夢,總有一天會實現。
張栩然繼續在紙上勾勒著,筆下的宋代行船漸漸變得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能駛出畫面,帶他穿越時空。
室友看著這樣,只能搖了搖頭,轉頭回了自己房間。
夜深人靜,公寓里只剩下張栩然桌前的那盞臺燈還在孤獨地亮著,昏黃的光暈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專注而執著的神情。
終于,那行船在他的筆下完美呈現,仿佛真的能夠揚帆起航。
張栩然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肚子也隨之咕咕作響。
他懶得出去吃飯,便隨手從桌底翻出一包泡面,熟練地泡了起來。
泡面香氣四溢,他索性打開了視頻,重新看起了《知否》。
隨著劇情的深入,他漸漸沉浸其中,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然而,就在他一邊享受著泡面的美味,一邊沉浸在電視劇的情節中時,意外卻突然降臨。
一口泡面湯汁不慎嗆入氣管,張栩然頓時被嗆得喘不過氣來,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最后的意識是屏幕上突然跳出的一條彈窗廣告:【穿越體驗館限時開放!】
那行血紅大字在他的瞳孔里炸開,恍惚間,竟與《知否》片頭曲的朱砂印重疊在一起,如同一種詭異的預兆。
室友聽到聲響,急忙從房間里沖了出來,卻只見張栩然已經躺在地上,沒有了反應。
電腦屏幕上的廣告也已經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覺。
襄陽侯府內,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與沉水香的幽邃交織在一起,刺入張栩然的鼻腔,令他猛然間睜開了雙眼。
遠山眉斜飛入鬢,額間花鈿似火,這張臉看著就有些熟悉,卻又一時認不出來。
當張栩然終于從混沌中醒來,只覺天地顛倒,自己竟被倒立起來!
耳邊傳來產婆急促的催促聲:“哭??!怎不哭?”
張栩然這才恍然,自己竟穿越成了一個剛剛降世的嬰兒。
心中雖驚,但也迅速調整狀態,先深深抽了一口氣,接著憋紅了小臉,最后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干嚎,硬生生地演出了嬰兒啼哭的“三段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倒是個伶俐的?!逼綄幙ぶ鞯穆曇魷厝岫?,她的指尖輕輕拂過張栩然眉間的朱砂痣,卻突然僵住。
這枚殷紅的胎記,位置竟與祠堂中供奉的初代襄陽侯畫像上的分毫不差。
就在這時,老侯爺撞開雕花大門沖了進來,懷里的先祖牌位“哐當”一聲砸在地上,塵土飛揚。
隨即張栩然就被塞進了帶著檀香味的懷抱,就是玄色蟒袍的金線螭吻有點扎人。
三年前張栩然在博物館做志愿者時,曾親手熨燙過類似的宋代武官補服,當然是現代復制版本。
平寧郡主見到這位,當即高興的恭喜道:“恭喜父親,是個男孩?!?/p>
老侯爺聞言,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連聲稱好:“好、好,列祖列宗保佑,天佑我襄陽侯府。”
他心中那塊大石頭終于落地,剛才在祖宗祠堂里,他可是跪得雙腿發麻,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胎能夠順利降生,為襄陽侯府添個男丁,傳承祖宗的基業。
如今,這愿望終于成真,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這時,他才想起了剛剛那塊掉到地上的牌位,趕忙又把孩子交給了女兒,回頭把牌位給捧了起來。
“我先把牌位放回祠堂,馬上就回,你就在這里看著你弟弟,和蕓娘?!?/p>
平寧郡主接過張栩然,眼中閃爍著母性的光輝,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她本來就是喜歡孩子的,只可惜成婚也有了幾年,卻一直都沒有懷上。
待得老侯爺一走,一旁的產婆和丫鬟們也紛紛圍了上來,個個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產婆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她拍著手說:“小少爺這哭聲,響亮得跟小鐘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有福氣的。
將來長大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p>
張栩然躺在平寧郡主的懷里,雖然身體還是個小嬰兒,但心智卻是成熟的。
他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心里不禁暗暗嘀咕:“這穿越方式也太離奇了吧,吃個泡面都能被嗆死,另外這到底是哪兒,是真回到了宋代嗎?
可宋代有襄陽侯嗎?自己怎么沒有這個印象,另外這個眼熟的女子,又是誰呢?”
更新時間:2025-04-08 08:1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