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比想象中更冷。

林霜被青銅碎屑劃破的虎口浸在刺骨寒流里，沈清淵后背抵著的機關甲片正發出齒輪卡死的摩擦聲。

她右眼皮突地一跳，天機眼殘留的金紋不受控地掃過對方蒼白的耳廓。

"別動！"沈清淵突然弓起脊背，機械臂關節爆出青黑色黏液。

林霜這才發現他后頸皮膚下凸起的星紋竟在緩緩旋轉，像某種古老陣法的殘片正在重組。

陸長老的斷喝從頭頂裂隙傳來時，林霜已經嗅到血腥味里摻雜的槐樹汁液氣息——和紅衣女銀鏈末端的鈴鐺氣味完全一致。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掌門咽氣那夜，藏書閣屋檐下的青銅鈴被風吹得叮當亂響。

"血契要反噬了！"陸長老的拂塵銀絲突然暴漲三寸，卻在觸及沈清淵眉心的瞬間被黑霧腐蝕。

林霜看見那些暗芒里裹著細小的青銅砂，與沈清淵機關臂斷裂處滲出的液體如出一轍。

沈清淵的瞳孔突然泛起金屬光澤，機械手指猛地扣住林霜手腕："快...砍斷..."他脖頸暴起的青筋里游走著金紅兩色細線，像是傀儡絲與逆命訣的星軌在爭奪經脈控制權。

林霜的舌尖嘗到鐵銹味。

她左手按在沈清淵心口，那里有團跳動的青銅色火焰正順著血契紋路往她掌心鉆。

天機眼不受控地睜開，她看見沈清淵胸腔里蜷縮著團青灰色霧氣——王長老標志性的鷹鉤鼻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

"原來傀儡核心是活的。"她突然笑出聲，指尖金砂暴漲。

暗河水面倒映出她右眼已經完全化作鎏金色，細密的星紋正順著顴骨向左側侵蝕。

沈清淵的機關臂突然暴起掐住她脖頸，力道卻在觸及皮膚時詭異地卸去七分。

林霜趁機將染血的食指按在他眉心，青銅火焰順著傷口鉆進她血管的剎那，她看到三年前的雨夜——掌門咳出的血漬噴在青銅鈴上，沈清淵握著鈴鐺的手指正在發抖。

"找到你了。"林霜的瞳孔徹底化作雙生金輪，暗河突然卷起漩渦。

陸長老的驚呼被水聲吞沒前，她看清對方拂塵柄端刻著與紅衣女銀鏈相同的蓮花紋。

沈清淵后背的機關甲片突然炸開，青銅液像活物般纏上林霜的小腿。

逆命訣的星軌自動勾連兩人命脈時，她聽見王長老沙啞的笑聲從沈清淵喉間溢出："小丫頭，你以為血契是單方面的禁錮？"

暗河盡頭的青銅門轟然開啟，林霜的白發被勁風掀起。

她借著天機眼最后的清明，看到沈清淵心臟里封印的灰霧正順著血契往自己靈臺鉆。

生死關頭，她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對方機械臂的星紋凹槽里。

"師尊，您教過傀儡術的第十二道禁制吧？"她染血的指尖沿著沈清淵鎖骨劃到心口，"以命換命的血祭，需要兩具鮮活爐鼎。"

沈清淵瞳孔里的金屬色突然褪去三分，護體金砂與黑霧絞作一團。

林霜趁機拽斷他襟前玉扣，當那枚沾著掌門血跡的青銅鈴墜入暗河時，整條水脈突然泛起詭譎的熒光。

陸長老的黑芒劍氣劈開水面時，林霜正把最后一道逆命訣刻進沈清淵的脊椎。

金紋順著傀儡絲反向侵蝕王長老的意識體，她左眼終于完全化作鎏金色，暗河倒影里她的白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

"你竟敢用壽元做賭注..."沈清淵的聲音突然恢復清明，機械臂卻不受控地刺向林霜丹田。

在陸長老的驚呼聲中，林霜笑著握住鋒利的機關手指，任由掌心鮮血滴進對方心口的青銅火焰。

暗河突然寂靜無聲。

沈清淵瞳孔深處最后一絲青灰色霧氣被金砂吞噬時，林霜聽見自己壽元燃燒的噼啪聲。

她染血的睫毛掃過沈清淵突然收縮的瞳孔，在對方驟然暴起的青黑色紋路爬上自己脖頸的前一瞬，笑著將嘴唇貼在他劇烈震顫的機械心臟位置。

青銅門內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

沈清淵指節泛白的瞬間，林霜頸間皮膚已泛起細密金紋。

機械手指在喉骨處收緊時，她聽見自己壽元燃燒的脆響混著青銅液滴落的動靜。

"認主不好么？"她沾血的虎口貼上對方手腕，天機眼金芒暴漲，"總比當提線木偶強。"

機械臂突然發出齒輪爆裂的轟鳴，沈清淵整個人被甩向巖壁。

碎石簌簌落下時，林霜瞥見他咳出的金紅色血霧里游動著青銅砂——和王長老傀儡絲上的腐蝕痕跡如出一轍。

紅衣女遺留的金丹在她掌心滾燙。

林霜翻身壓住沈清淵震顫的機械臂，膝頭重重頂在他心口青銅火焰處："三日前你說過，傀儡核心最忌純陰之物。"

金丹塞進沈清淵唇縫的剎那，暗河突然卷起金色漩渦。

林霜眼尾金紋順著兩人相貼的命脈瘋狂蔓延，在沈清淵裸露的鎖骨處勾出北斗七星狀烙印。

她嗅到對方唇齒間溢出的槐樹汁液氣息，混著金丹化開的雪松香。

"天機使......"沈清淵瞳孔深處的青灰霧氣突然潰散，機械手指撫過她眼尾時，指腹被金紋灼出焦痕。

林霜察覺他尾音里的顫栗，像三年前雨夜跪在掌門尸體旁那個少年。

巖壁縫隙突然灌入腥風。

王長老的虛影自沈清淵脊椎鉆出半截，鷹鉤鼻幾乎戳到林霜眉心："怪不得能破我的傀儡......"

陸長老的拂塵銀針破空而至。

林霜在金光間隙里看清針尖的蓮花紋——與秦夫人送她的護心鏡背面圖騰完全重合。

銀針貫穿虛影的瞬間，整條暗河突然響起萬千青銅鈴的共鳴。

"要變天了。"林霜喃喃自語，看著王長老潰散的虛影被青銅砂吞噬。

她染灰的白發垂落在沈清淵頸側，發現對方機械臂關節正滲出帶著金絲的青黑色液體。

沈清淵突然扣住她后頸，力道卻虛浮得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血契反噬要來了。"他胸口青銅火焰突然暴漲，映出兩人被金紋纏繞的倒影在暗河水面上扭曲交纏。

林霜摸到巖壁濕滑的青銅銹，指尖傳來的預知畫面令她瞳孔驟縮。

在沈清淵來得及阻止前，她突然咬破舌尖，將混著金丹殘片的精血渡進他喉間。

暗河盡頭的青銅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當金光逐漸消退時，林霜看見水面倒映出自己左眼已經完全化作鎏金色，而沈清淵后頸的星紋正緩慢滲入自己手腕命脈。

"傀儡禁制第十二條。"她染血的指尖劃過沈清淵心口跳動的青銅火焰，"以天機血脈為引，可熔斷三千傀儡絲。"

沈清淵機械臂突然發出脆響，護體金砂與黑霧絞成漩渦。

林霜在氣浪中瞥見陸長老的袍角閃過青銅門縫隙，拂塵銀絲在巖壁上拖出帶血的蓮花紋。

暗河重歸寂靜時，林霜聽見自己壽元燃燒的噼啪聲愈發密集。

她撐著沈清淵的肩膀起身，發現他后頸皮膚下凸起的星紋已經轉移到自己鎖骨位置，正泛著詭譎的青金色。

"該走了。"她拽著沈清淵的衣襟貼近青銅門，沒理會對方機械手指無意識摩挲她腕間金紋的動作。

當河水漫過腳踝時，她突然回頭望向某處折射微光的巖縫。

染著新鮮血跡的劍柄殘片卡在青銅銹里，刃口處還粘著半片天師門弟子服的碎布。

林霜用腳尖將殘片踢進暗河漩渦，看著血色在水面洇開成模糊的蓮花狀。

青銅門閉合前的剎那，巖縫中傳來劍鞘撞擊石壁的輕響。

林霜假裝沒看見那道映在水面的藏青色衣角——正是趙師弟昨日拜師時穿的云紋錦袍。

更新時間：2025-04-05 01:0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