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家,再加兩份響油鱔絲,一份是三號桌的,一份是大包間的?!?/p>
“剩下這點鱔絲只夠出一盤的量,讓李思嫻別再給人點菜了,食材都賣光了!什么都沒了!”干鑫不停翻轉著手里的大鍋,沒好氣地說道。
最近幾天,新磊飯店的生意突然變得異常紅火,甚至工作日中午都出現了排隊等位的情況。為了加快出菜進度,他這個少東家也只能親自到后廚幫襯。
下午兩點,在忙活了四個多小時之后,全店員工才吃上午飯。
一連幾天的高強度工作量,使得每個人看上去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疲態盡顯。
完全沒有了以前店里吃工作餐時候的氛圍,阿姨媽媽們都是家長里短有說有笑的。
“今天晚市不做了,吃完就都下班吧。”
聽干鑫這么說,店里的員工們嘴上表現出些許扭捏“難得生意這么好”,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扒拉飯菜的速度。
“東西也別收了,明天都早點來收拾吧。”
阿姨媽媽們還是敬業的,堅持刷洗完畢,才陸續下班離開。個個臨走前還都不忘看一眼自家前臺,新來的收銀小姑娘,又在纏著我們小東家聊天了呢!
“哥哥今晚帶我去哪練習呀?”
“好好說話,我最煩茶里茶氣的女人?!?/p>
“我昨晚訂了兩臺su7 ultra,看來哥哥不喜歡呢?!?/p>
“我最煩茶里茶氣的女人,但一點也不煩茶里茶氣的漂亮女孩兒。”
1500匹,傻子才不要!
從李思嫻來店里上班后,干鑫每晚都會帶著她去找各種孤魂野鬼練膽。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鬼差,首先得不害怕面對那些東西。
在經歷越來越多的試煉后,李思嫻的態度也從起初的抗拒轉變為如今的期待。再也沒有了第一晚那種緊張與恐懼。
當時,干鑫將車開到了小鎮的邊緣。直到眼前的機耕路無法通行,干鑫才將車停下,帶著李思嫻踏上了一條田埂路。
濃烈的霧氣又使得路面變得泥濘潮濕,才沒走出幾步遠,腳底便沾染上了薄薄一層泥,極容易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打滑。
為了不讓自己滑倒,李思嫻不得不將手電對準腳下。這么做的弊端是,她頭頂和前方區域的視野變得異常模糊,完全被包裹在黑暗之中。
那田埂路的兩側密布竹林,雖然體感上察覺不到風,但那些竹子卻搖曳不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李思嫻只覺得,那竹林里站著許多黑影,正倚靠在粗獷的竹竿上,直勾勾地看著她和干鑫。他們的目光,冰冷又怨毒。
那些黑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它們低聲耳語,它們猙獰大笑。
嘭嘭!??!嘭嘭?。?!
笑聲變得更大了,他們開始肆無忌憚,似乎隨時將要沖過來,在她耳邊嘲笑她的膽小懦弱。
嘭嘭!?。∴剜兀。。?/p>
李思嫻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仿佛隨時就要沖破她的身體,讓她暴斃當場。
明明干鑫就在自己身前,可她依舊感到害怕,害怕到不能自已。但她沒有退路,只能忍受著顫抖繼續向前。
眼前出現了一棟長長的屋子,四周亮著黃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里,讓人感覺溫暖又祥和。
終于!熬過去了!
那是一棟古舊的屋子,房頂的椽瓦有清晰可見的破碎,四面的青磚外墻上也長著不少青苔。
走到屋子正門處,李思嫻才發現,屋頂上豎著一個大大的十字架。
原來這是一座教堂。
“清朝建的,可是本區的第一座教堂哦?!?/p>
干鑫說著,推開了那兩扇斑駁大門。
屋內散發著暖黃色的光亮,前幾排的長凳上,坐著十多個老人,正專心做著彌撒。即便教堂大門被突兀地打開,突然闖入外人,也沒有任何人回頭察看。
李思嫻來到后排坐下,先前那段田埂路,對她的生理與心理都造成了巨大的消耗,她需要休息。
看著虔誠的老人,聽著祥和的吟唱聲,她感受到了寧靜。
這干師傅倒還算細心,知道練完膽需要平復一下心情。
見干鑫沒有要走的意思,百無聊賴的李思嫻打量起了那些老人,他們大多已經白了頭,不知道是這里教會的規定還是巧合,李思嫻發現他們的穿著都是青藍色系,無論面料還是做工,都肉眼可見的粗糙。她甚至在其中兩個老爺爺的外套上,看到了明顯的補丁。
看來這些老人的生活水平都不太高。
彌撒結束,老人們三兩結伴起身離開。他們說著李思嫻聽不懂的本地話向門口走去,經過她身邊時,沒人駐足搭訕,也沒人低頭看她一眼。這和李思嫻印象里的農村老人很不一樣。
大概是信教的緣故,思想比較西化,沒那些老人愛看熱鬧愛打聽。李思嫻對他們的印象,變得愈發好了。
李思嫻起身,準備催促干鑫一起離開,免得耽誤其中哪位老人關燈。
“阿公阿婆,我們兩個能看得到你們的?!?/p>
李思嫻:嗯?臥槽!
在聽到干鑫的呼喊后,那些老人紛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有些狐疑地看著兩人。
“你們為什么可以看到我們?來這里又是做什么?”其中最年長的老爺爺開口問道。
“不做什么,就是為了好玩?!?/p>
“那你們玩你們的,我們就不打擾了。”
“你們走了,就不好玩了。”
“嗯?”
“我跟這個妹妹說,要帶她看看天地間無處容身的孤魂野鬼?!备肾涡χ噶酥干磉叺睦钏紜?,“你們要是走了,我們上哪去看猶如喪家犬一樣的孤魂野鬼呢?”
“你在說什么?”
老人們緩緩朝兩人走來 。
“我說你們是無處可去的孤魂野鬼,和流浪狗一樣可憐?!?/p>
“你到底想干嗎?”
老人們加快了腳步,臉上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平和慈祥模樣,正變得兇狠猙獰。
“你們不但可憐,還虛偽,連用自己真面目示人都不敢。”
“啊?。?!”
他們開始用力撕扯自己的臉,也沒有停下腳步。
伴隨著嘶吼,老人們來到了兩人面前,將他們圍在中間。
老人終于停止了撕扯動作,緩緩把手放下。原本那些褶皺的皮膚變得龜裂殘缺,膿水摻雜著血水,從那些凌亂又密集的縫隙里流出。
“我們都是最虔誠的教徒,這都是被你們逼的。”
老人的嘴一張一合,依稀可以看見若隱若現的白骨。
更新時間:2025-03-30 08:2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