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慌亂而疑惑的眼珠子在周圍殘亂的狀況中抽離，瞥見了木然地在原地的我，手腳慌亂地走過來，她抓住我的雙臂：“小雨！”

我驀然地回過神來，我盯著她的臉，嘴唇一張一合機械地說出兩個字：“奶奶?！?/p>

她有些輕顫的手指撫摸我的臉頰，讓我的注意力全落在她的臉上：“你有沒有怎么樣？”

我既沒有哭也沒有笑，像一個空心的木偶人一樣搖了搖頭。

心好像破了一個洞，黑漆漆、空蕩蕩的一片。」

「沒想到李奶奶看見我這個樣子，凝視我的眼神突然揪痛了一下，淚水緩緩地從她蒼老的臉頰爬下來。

“奶奶，你怎么哭了？”我伸出手去她的臉上。

我突然想起來，便著急地在口袋里掏，我使勁地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奶奶別擔心，剛剛警察叔叔讓那個壞蛋賠我們錢了。

我拿出了一張五十塊的紙鈔攤在手上。

她抬起有些濕漉漉的眼睛看向我，慢慢把我擁進懷里，皺著眉，一滴淚從她緊閉的眼角處蜿蜒而下：“以后奶奶不會把你一個人留這里了?！?/p>

我瞪直著眼睛，微張著的嘴動了動卻沒合上?！?/p>

「“黃醫生，幫她看看吧？”李奶奶擔憂地皺眉看我。

我坐在一家診所里面的靠背椅上，一只手攥在另一只手上，我感覺好像有螞蟻在我手上爬，所以一根拇指不由自主地不停地去扣另一根手指，我呆愣地看著我的手指們，保持著僵直的坐姿。

李奶奶一只手放在我兩只“打架”的手上，我側面對視她，只見她的嘴角柔了柔露出安撫的笑容。

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個臉頰瘦長，留著一頭烏黑濃密頭發的年輕男醫生。

“來，同學，讓我聽一聽你的心跳?！?/p>

我緩緩抬起慌亂的眼睛。

“別緊張，放松?！薄?/p>

他把聽診器的探頭放在我左胸上。

我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心臟像打鼓一樣地沖撞著我的胸腔。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人，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真的是專心致志地聽，我僵著身體感受著李奶奶的手溫柔拂在我的背上，我的緊繃著的神經不由得慢慢放松。

他聽了一會兒，取下聽診器，一本正經地對著李奶奶說：“沒事兒，她這是受了一點驚嚇，我開幾分安身助眠的藥給她就好了?！?/p>

李奶奶說：“謝謝黃醫生啊?！?/p>

他微微一笑：“沒事兒。”然后他干練地拿起胸前夾著的鋼筆，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在空白的醫囑單上留下了一串流暢難懂的符號?！?/p>

夜深了，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我坐在床上，被厚厚的棉被覆蓋的腳仍是一片冰冷，思緒的目光撫摸在手上那把墨綠色的傘上，腦海里浮現出昏黃的燈光下，緊抿著的嘴唇，清晰白皙的輪廓，像陽光一樣溫暖的氣息…

耳蝸微動，隱約聽見啜泣的聲音像沒關緊的水龍頭里漏出來，我清冷的目光緩緩投射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

我不由微微皺起眉，套上拖鞋，疑惑地走過去，傳入耳朵的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我悄悄打開門。

“大慈大悲的菩薩啊，請你保佑多災多難的小雨吧，如果有命能多活幾年，我這個老婆子愿意折壽十年…”

只見李奶奶十指并攏地跪在墊子上，眸子中泛著虔誠的淚光，嘴里咀嚼著一串冗長的話。

淚水像潮水一般漫了上來，模糊了一切，我靠著門背緩緩下滑，捂著嘴，不敢漏出一點聲音，然后掀開被子迫不及待躲了進去。

原來，被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是這樣的…

清晨，隨著公雞的打鳴聲，天邊漸漸泛出層層疊疊的紅暈來。

呼出的每一口氣在遇上冰冷的空氣之后都凝結成了霧氣。

我坐在一張矮凳上，李奶奶就用她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幫我梳頭，她的手法很輕很溫柔，就像在對待一件未完成的藝術品，精細到每一寸、每一縷。

我沒去過發廊洗頭，但在我看來，她的手法應該比所有發廊的老板娘的都好。

梳好頭發，我將書本一一裝進書包，拉上拉鏈之后。我對著她房間的方向喊了句：“奶奶，我去上學了！”

她聞聲走出來，手里是一條粉色的圍巾。我愣愣地看著她把圍巾圈在我的脖子上，然后一一將那些褶皺撫平，她看向我眸中蕩漾著溫柔：“怎么樣？好看嗎？”

我低頭看了看，眼睛澀澀的，彎起一抹喜悅點頭：“嗯?！?/p>

她滿足地笑了笑，又轉過頭去，在餐桌上拿起不知道什么時候裝好的糯米粑粑，我還來不及拒絕，她就已經把它塞了進去，她笑瞇瞇道：“餓了的時候吃?！?/p>

我只得點頭，嘴角再次柔了柔：“好?！?/p>

我說：“拜拜！”」

「她倚在門框處，慈愛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揮揮了手：“路上小心！”

我臉上掛著笑意然后轉過頭去，此刻，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橘黃色的，像一盞暖烘烘的暖烤燈，被一層一層如棉花般柔軟的云朵盛托著。

我迎著朝陽向學校的方向跑去，我回過頭望向我身后被晨曦拉長的影子，我仰望著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我張開雙臂舞動著，就像鳥兒張開翅膀終于要飛向藍天。

我雀躍地奔跑，就像被如來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多年的美猴王，放飛自我。

“喂！小心小心！”

“啊——”我的瞳孔中清晰得倒映著越來越近的車子，我仿佛被點了穴道瞬間愣在了當場。直到一波一波的痛覺向我的神經中樞涌過來，我才發覺自己已經倒在地上了。

我余光瞥見車子的主人也連人帶車都摔在了地上，但是他很快地站起來，跑到我面前，急切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同學，你沒事吧？”

我捂著右腿咬著牙，皺著眉忍著，聽到聲音不禁抬頭看，他的輪廓慢慢清晰起來。

是他？

他皺著眉頭，表情有些慌亂，毫不猶豫地俯下身，扶穩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穿過我的兩個腘窩，隱隱地一咬牙，便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

“?。　蓖蝗缙鋪淼尿v空讓我的心臟在胸腔上哐當了一下，我下意識地揪住了他的衣服，我呆愣地看著他的側臉?！?/p>

他俯視我：“再忍忍，我送你去醫院！”

更新時間：2025-03-30 02:47: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