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浸在琉璃質地的泉水中，折射出千重虹彩。沈清弦的足尖剛觸及水面，沉睡的星砂水母便紛紛蘇醒，在他霜發間綻成流動的光冕。凌淵的龍尾纏在泉心玉柱上，逆鱗刮過柱面時激起的靈光，將兩人身影投在布滿螢藻的穹頂。

"這便是你說的解蠱之法？"凌淵尾音浸著痛楚的顫，蝕心蠱的黑蓮紋已蔓延至眼尾。沈清弦握著他腕骨的手緊了緊，指腹撫過那些自殘的舊疤："鮫人淚能洗去魂契反噬的灼痕..."

話音未落，泉底突然浮起萬千熒光珊瑚。凌淵的龍鱗在幽藍水光中忽明忽暗，像是隨時要消散的星子："三百年前..."他忽然嗆出黑血，"你也說過同樣的話..."

記憶隨著蠱毒翻涌——

【蝕心蠱初次發作那夜，凌淵將龍尾釘在鎮魂釘上。應龍破開禁制闖入時，只看到滿池血水中浮著的碎鱗："別過來！"少年嘶吼著震碎水面倒影，"會傷著你..."】

現實中的淚泉突然沸騰，沈清弦的霜發無風自動。他并指劃開腕脈，霜血滴入泉眼時凝成冰蓮："這次不同。"蓮瓣裹住凌淵滲血的指尖，"我要你看著我解蠱。"

水幕外突然傳來玉鈴急響，十二道星梭刺破結界。沈清弦攬住意識渙散的凌淵沉入泉底，鮫綃衣帶纏繞間，驚覺少年后脊新添了數十道抓痕——皆是蝕心蠱發作時自殘的印記。

"疼嗎？"他指尖凝著藥膏撫過傷痕。

凌淵忽然翻身將他困在珊瑚叢間，龍息混著血腥氣拂過唇畔："不及你當年剜心痛的萬分之一..."

三百年前的畫面隨蠱毒侵入靈臺——

暴雨傾盆的刑臺上，應龍握著逆鱗刃刺入心口。沈家長老的獰笑穿透雨幕："用你的霜魂精血，換他殘魂不滅..."

淚泉突然掀起巨浪，沈清弦的冰魄劍自發出鞘。凌淵的龍尾纏住劍柄，將人拽進懷中："又想獨自承下所有？"少年染血的唇擦過他眉間應龍紋，"這次...咳咳...你鎖不住我..."

追擊者的星梭刺破水幕，沈家三長老的冷笑在水波中扭曲："好個情深義重的燭龍，可知你護著的人早將你賣給了羅生門？"

凌淵的龍爪驟然穿透水幕，卻在觸及長老額間雪蓮紋時僵住——那紋路竟與蝕心蠱同源！

"小心！"沈清弦旋身擋在凌淵身前，星梭擦著肩胛劃過。霜血染透鮫綃時，泉底突然浮起萬千珍珠——每條珠鏈都系著褪色的婚書殘頁。

"阿雪..."凌淵的尖牙刺破舌尖，龍血混著鮫人淚凝成赤金結界，"看著我。"他捧住沈清弦蒼白的臉，"不論真相如何..."金瞳淌出血淚，"我要你親口說..."

追擊者的咒術在結界外炸開星火，沈清弦的指尖撫上少年心口。霜氣順著魂契紋路滲入，在靈臺映出三百年前刑臺的真相——

暴雨中剜心的不是應龍，而是戴著雪蓮面具的傀儡。真正的沈清弦被鎖在觀星閣，霜發盡白地嘶吼著凌淵的名字...

"傻子..."沈清弦的吻落在凌淵滲血的眼角，"我怎會..."霜發纏住兩人相扣的十指，"我怎舍得..."

淚泉突然迸射虹光，沉睡的鮫人神魂自泉眼蘇醒。人首魚身的靈體捧起染血的婚書，歌聲震碎追擊者的星梭：

"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

"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

凌淵的龍尾鱗片層層剝落，露出內里新生的銀鱗。沈清弦心口的應龍紋蔓出金絲，與黑蓮紋糾纏成并蒂蓮。鮫人將淚凝的珍珠放入他掌心："逆鱗為刃，霜魂作鞘，破曉之時..."

追擊者突然祭出噬魂幡，淚泉瞬間被怨靈填滿。凌淵的龍角迸出裂痕，卻將沈清弦護在逆鱗之下："抱緊我！"少年撕開虛空裂縫，"去我們的..."

**星隕臺遺址·卯時初**

晨光刺破云層時，沈清弦在凌淵懷中摸到滿手溫熱。昨夜強行穿越虛空的代價，是少年脊背嵌滿星砂碎片的傷。那些閃著寒光的晶石間，隱約可見沈家特有的困龍咒文。

"別碰。"凌淵攥住他顫抖的手，"會引動咒印..."

沈清弦的霜發突然纏住那些星砂，靈力過處晶石盡數化作齏粉："他們竟敢..."他眼底浮現金色豎瞳，"用我教你的咒術傷你..."

凌淵的吻落在染血的霜發上，龍尾卷來星隕臺殘存的酒壇："嘗嘗這個。"琥珀酒液滑入喉間時，沈清弦突然嗆出淚——這分明是合巹酒的味道。

殘破的星盤突然轉動，映出兩人糾纏的命格線。凌淵的指尖撫過沈清弦心口新生的銀鱗："當年你說龍族貪婪..."酒壇摔碎在石碑間，"卻不知我貪的...咳咳...從來只有..."

旭日躍出云海的剎那，星隕臺遺址轟然坍塌。沈清弦在墜落中看清凌淵最后的唇形，那是句被風揉碎的呢喃：

"要貪，就貪個生生世世。"

更新時間：2025-03-24 18: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