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靖揚站在兵馬俑博物館的玻璃幕墻前,掌心的青銅符文仍在發燙。
玻璃倒影中,他看見自己左肩的繃帶滲出暗紅血跡,那是昨夜與高允搏斗時留下的。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屏幕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
"喂?"
"靖揚,是我。"
劉靖揚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這個聲音 —— 低沉中帶著沙啞,與記憶中項楚的聲線分毫不差。
但昨夜在第九層墓室,他分明看見 "項楚" 撕下臉皮露出高讓的真面目。
"你到底是誰?" 他握緊手機,指節泛白。
"項楚。" 對方輕笑,"我聽吳寧說了,你遇到麻煩。"
劉靖揚快步走出展廳,避開游客目光:"證明給我看。"
"你在墓室第九層看到了青銅門,門框上刻著 ' 乙巳復擎 ' 四個字。"
劉靖揚瞳孔驟縮。
這四個字確實存在,當時他的隕鐵碎片與門產生共鳴時,那些古老的篆文曾在他視網膜上灼燒出殘影。
"現在,立刻到華清宮遺址來。" 項楚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守門者正在啟動某種儀式,他們要在子時用活人祭祀。"
華清宮,長生殿遺址。
暮色中的飛霜殿籠罩著詭異的紫霧。
劉靖揚按照項楚的指示,在九龍湖西側找到一處隱蔽的排水口。
當他的青銅符文觸碰石壁時,整面墻突然翻轉,露出向下延伸的青銅扶手階梯。
"靖揚!"
項楚從陰影中走出。
他右臉頰有道新鮮的刀傷,西裝上沾著血漬,但眼神中那種玩世不恭的神采,是高讓假扮時從未有過的。
"你怎么證明自己?" 劉靖揚握緊青銅劍。
項楚突然扯開襯衫,露出左胸上的青銅紋身 —— 與第九層機關傀儡身上的紋路完全一致。
"這是我項家世代傳承的印記。" 他苦笑道,"我們與守門者糾纏了三千年,百年前有一戰慘勝,差點斷了傳承。"
劉靖揚的劍尖微微顫抖。
三天前,正是這個紋身讓項楚在阿房宮遺址逆轉機關,救了他們一命。
"你......"
"不小心掉到陷阱里,被他們少主囚禁在終南山的分部。" 項楚從懷中掏出半塊青銅碎片,"這是我在終南山的地下發現的,和你手中的能將某個殘缺的青銅門拼成完整,終南山有一座失去神異的青銅門。"
兩塊碎片相觸的瞬間,劉靖揚看見幻象:
秦始皇面無表情站在瑯琊城頭,城下無數人在巨大木車周圍與秦軍戰斗,他們服飾各異,似是一股雜亂的聯軍;
其中一名身穿披風戰甲的猛士躍上木車,在不同的特定位置將木車上的青銅門砸出九塊碎片,而后在其他人的擁護下撤離。
"九塊碎片對應《禹貢》九州。" 項楚解釋道,"我項家記載,那扇特別的青銅門疑是紂王所筑,很可能神秘力量流傳至今還未消散,守門者已經集齊七塊,加上你手中的,還差泰山的那一塊。"
子時,兵諫亭。
當劉靖揚和項楚從密道潛入深處時,祭祀儀式已經開始。
巨大的青銅祭壇懸浮在巖漿湖上,九根龍形鐵柱支撐著天空,每根鐵柱上都纏繞著活祭者的鎖鏈。
"看!" 項楚指向祭壇中央。
劉妶被釘在青銅門扉上,她的鮮血順著門紋流淌,在地面匯成八卦陣圖。
高允站在陣眼處,手中握著最后一塊青銅碎片。
"姐!" 劉靖揚就要沖上去,卻被項楚死死拽住。
"別急。" 項楚指向巖漿湖,"你看那些鎖鏈。"
暗紅色的鎖鏈從湖底伸出,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具白骨。
劉靖揚認出其中一具 —— 腰間的青銅劍正是他在墓室中撿到的那把斷劍。
"這些是歷代試圖打開門的人。" 項楚壓低聲音,"他們都被當成祭品。"
高允突然仰天大笑:"劉靖揚你果然來了,祭品越多,效果可是越好!"
他將最后一塊碎片嵌入陣眼。
"讓我告訴你真相吧 —— 青銅門根本不是什么仙門,而是趙政為了鎮壓自己的罪孽建造的活墳!"
劉靖揚的大腦轟然作響。
他想起吳老家主說過,爺爺當年在西安看到的幻象,以及古籍中關于 "焚書坑儒" 的另一種記載 —— 秦始皇坑殺的并非僅僅只是儒生,而是所有一切知曉長生秘密的識文之人,籠罩著諸子百家,儒生不過只是人數最多作為典型代表罷了。
"你知道徐福為什么東渡蓬萊嗎?" 高允癲狂地大笑,"因為他發現了終極之門的真相!那根本不是成仙之路,而是通往無間地獄的通道!所以把門藏了起來!"
項楚突然插話:"所以秦始皇才會在焚書坑儒后,將所有有關的典籍刻在青銅門上,用活人祭祀鎮壓?"
"聰明!" 高允鼓掌,"而我們守門者,就是他留下的劊子手;每當有試圖打開門的人出現,我們就必須用活人祭祀維持鎮壓。"
劉靖揚的手心沁出汗來。他想起玉簡中關于 "末法時代" 的記載,突然明白 —— 所謂末法,并非僅僅只是天地靈氣枯竭,而是秦始皇把仙道藏起來了!
"那我姐......" 劉靖揚的聲音顫抖。
"她自愿成為祭品。" 高允道,"為了讓你能活著。"
劉妶突然睜開眼睛,她的瞳孔中流轉著銀河般的光芒:"靖揚,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劉靖揚的頭痛欲裂,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童年時,姐姐總是在月圓之夜獨自發呆;
父母失蹤前,曾和姐姐在地下室爭吵;
青銅門后的幻象中,自己穿著古裝,將印璽按入門縫。
"我是誰?" 他喃喃自語。
項楚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你是劉家的傳人,也是唯一能打破這個局面的人,當年,我們的先祖連手推翻了暴秦,現在,我們也能做到。"
高允將最后一塊碎片拍入陣眼,青銅門轟然開啟。
門內涌出的不是仙氣,而是黑色的業火,將活祭者的魂魄吸入其中。
"動手!" 項楚將隕鐵碎片拋向劉靖揚。
劉靖揚本能地接住碎片,掌心的符文與門產生共鳴。
他看見幻象:自己站在泰山之巔,將九塊碎片攤在手中,空中浮現出父母的身影。
"難道......" 他突然想到,"這座青銅門是個偽門,驪山底下埋著厲仙,這是在加強封印。"
劉靖揚的靴尖剛踏上倒數第三級階梯,巖漿湖的熱浪突然卷來腥甜的鐵銹味。
七根龍形鐵柱上的鎖鏈突然活了過來,像淬毒的赤練蛇般抽向他咽喉。
"左邊!" 項楚的警告混著暗器破空聲。
劉靖揚本能側頭,青銅劍擦著臉頰劃出火星 —— 那鎖鏈末端竟拴著一具兵馬俑的頭顱。
"用符文!" 項楚甩出三枚青銅釘,精準釘入鐵柱龍首的七寸。
劉靖揚掌心的符文突然發燙,"鎮" 字古文浮出皮膚,他揮劍劈向最近的鎖鏈,劍身與符文共振出龍吟。
鎖鏈在半空炸成齏粉。
但更多鎖鏈從湖底翻涌而起,每根都纏著綠油油的磷火。
劉靖揚看見其中一條鎖鏈上掛著自己的外套—— 那是上周在阿房宮遺址丟失的。
"這些鎖鏈會勾出你的執念!" 項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劉靖揚抬頭,只見項楚踩著搖晃的鐵柱,左胸紋身在黑暗中亮起幽藍,他竟徒手抓住一條鎖鏈,紋身紋路順著鐵鏈蔓延,將整根鐵柱凍成冰晶。
高允的笑聲從祭壇傳來:"項家的 ' 凍紋 '?百年前項家被我父親滅門,逃出去那個人教你的就這點本事?"
他揚起手中的青銅碎片,劉妶的鮮血突然順著碎片紋路沸騰,九條血色鎖鏈從陣眼爆出,直奔劉靖揚心臟。
劉靖揚聞到了一絲劉妶常用的香水味,一直擔心眼前的劉妶是個披著假皮的冒牌貨,此刻卻深信不疑。
血色鎖鏈在離他心口三寸處頓住 —— 碎片上的血跡竟凝成了冰花。
他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姐姐為救他被貨車撞傷,血泊中她攥著他的手說:"靖揚的血很特殊,不能隨便流。"
"把我姐還給我!" 劉靖揚暴喝,青銅劍刺入自己掌心。
帶著符文的鮮血濺在劍刃,劍身突然暴漲三尺青芒,構出殘缺的另一半劍身。
他揮劍斬斷所有血色鎖鏈,劍尖直指高允眉心:"你用我姐的血,弄的什么邪法?"
高允瞳孔驟縮。
他身后的青銅門突然發出哀鳴,門縫里滲出的業火竟在劉靖揚劍前凝成護盾。
劉靖揚這才發現,那些被鎖鏈纏住的白骨,每具頭骨都刻著和自己相同的掌紋。
"三千年了......" 高允的聲音突然蒼老,"終于等到劉家的返祖血脈。"
他甩手擲出碎片,自己卻退向巖漿湖:"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救她?門開的瞬間,所有祭品都已成定局!"
項楚突然從斜刺里撲來,用身體替劉靖揚擋下,碎骨刺穿肩膀。
"快去!" 他左胸紋身裂開,凍氣順著傷口蔓延,"我在終南山時看到一股幻象 —— 當年我們先祖就是用血脈封門!"
劉靖揚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看見幻象重疊:
戰國時的自己持劍劈開青銅門,秦朝的自己被趙高刺中左肩,民國的爺爺在西安城墻上刻下最后一道符文......
所有畫面最終匯聚成此刻 —— 他的血滴在陣眼,九塊碎片突然懸浮。
"姐,我來了。" 他將青銅劍刺入腹中。
鮮血噴在劉妶蒼白的臉上,她睫毛顫動,劉靖揚的瞳孔里閃過幼時兩人在院中捉迷藏的畫面。
業火在瞬間反噬。
高允的慘叫聲中,劉靖揚看見他的臉皮剝落,露出底下層層疊疊的面皮。
劉靖揚舉起青銅劍,將隕鐵碎片刺入陣眼。
業火瞬間反噬,高允慘叫著墜入巖漿湖。
劉妶身上的鎖鏈斷裂,她微笑著墜入劉靖揚懷中。
"靖揚,記住......" 她的聲音漸弱,"真正的長生,是讓愛你的人永遠活在記憶里......"
三個月后,泰山玉皇頂。
劉靖揚站在無字碑前。
山風呼嘯,他仿佛聽見歷史的回聲:
"秦始皇與厲仙相爭,用活人祭祀強行鎮壓并獨占長生之秘;他以為這樣就能長生,卻不知道真正的不朽,是讓文明傳承下去。"
項楚看著雙腿顫抖向山下遠去的黃袍青年,遞來一杯熱茶:"接下來怎么辦?"
劉靖揚望著云海深處:"我要找到那扇特殊的青銅門,讓他們的犧牲有所值得。"
“驪山底下那個被封印的厲仙怎么處理?”
手機突然響起,是陌生號碼。
"喂?"
"靖揚,是我。"
劉靖揚渾身血液凝固。
這個聲音 —— 分明是已經犧牲的劉妶,他親生將之埋喪。
"姐?" 他顫抖著問。
"我在終極之門后等你。" 劉妶的聲音帶著笑意,"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自己。"
更新時間:2025-03-24 17: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