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浸透潮汐，將銀灘染成雪色鮫綃。沈清弦的足尖陷進溫熱的細沙，腕間冰魄鈴隨浪花輕響，驚起淺灘蟄伏的熒貝。凌淵的龍尾半浸在浪中，青鱗沾著發光的浮游生物，隨呼吸明滅如星子墜海。

"這珍珠..."少年忽然自尾鱗間拈起顆黑珠，對著月光端詳內里流轉的金紋，"沾著你的霜魂氣。"龍尾拍起的水花濺濕沈清弦的鮫綃下擺，半透的衣料貼在腿側，透出蠱毒蔓延的雪蓮紋。

沈清弦并指凝出冰刃，刀背卻被他尾尖卷住："療毒的法子千萬種..."凌淵忽然貼近，龍角蹭開他頸側碎發，"偏要選最疼的？"咸澀的海風裹來少年身上的硫磺氣息，與昨夜合衾酒的殘香釀成惑人的毒。

淺灘突然震顫，熒貝群聚成星圖。沈清弦的霜發無風自動，發梢纏住凌淵滲血的腕骨："別動，是鮫人的潮汐陣。"

"陣眼在那。"少年尾尖點向礁石群，驚見三百年前自己刻的「不歸」二字，正被月光鍍成血色。

浪濤撞碎在玄武巖上，激起的水霧凝成幻象。凌淵的瞳孔映出前世畫面——應龍赤足立在暴風雨中，霜發纏著刺入心口的龍角，而自己正被冰魄鏈鎖在祭壇，逆鱗剝落的血珠將婚書浸成玄色。

"當年你就是在此處..."凌淵的尖牙刺破舌尖，龍血混著咒語染紅潮水，"用霜魂封印我的記憶？"

沈清弦的冰魄簪突然斷成兩截，簪芯滾出顆淚狀珍珠："是有人篡改了鮫人淚。"

鮫歌聲自深海傳來，三百具水晶棺浮出海面。凌淵尾尖掃碎最近那具，驚見棺中尸體頸間掛著與自己相同的玉玨——刻著沈清弦的霜魂印。

"他們用你的血..."少年扯斷玉玨紅繩，"養著這些傀儡替身？"

沈清弦的掌心撫過棺蓋霜紋，前世記憶割裂靈臺——暴雨夜的新婚洞房，自己將冰魄刃刺入燭龍逆鱗，淚水混著龍血在合衾酒中沸騰。

潮汐陣突然逆轉，熒貝群化作利刃襲來。凌淵攬住他旋身入海，龍尾掀起的漩渦中浮起星砂凝成的婚書殘頁。沈清弦咬破指尖添上血誓，驚覺那些褪色的「永世」字樣，正被蠱毒染成曼陀羅的妖紫。

**月見灣·蜃樓閣 子時正**

珊瑚窗欞濾出幽藍月光，沈清弦的后背抵著硨磲屏風。凌淵的尾尖卷著藥杵，正將熒貝粉混龍血調成膏藥。少年忽然傾身，藥匙擦過他心口雪蓮紋："這藥要貼著體溫敷..."

"我自己來。"

"仙君的手..."凌淵擒住他手腕按在珊瑚案上，"在抖呢。"

熒貝燈突然爆出火星，映亮屏風后的浮世繪——畫中的應龍正將霜魂渡入燭龍唇間，鮫人們捧著血玉髓雕成的合巹杯。沈清弦的耳尖泛起薄紅，藥膏滑落的觸感像極了前世那個未竟的吻。

"當年你在此閣..."凌淵的龍角蹭開他衣襟，"喂我喝過摻著蠱毒的酒。"藥杵突然刺破掌心，血珠墜入膏藥，"現在想來...那毒名該叫相思。"

閣外突然傳來珠簾脆響，三百顆鮫人淚凝成的風鈴無風自動。沈清弦的霜發纏住凌淵滲血的手，冰魄靈力順著相貼的肌膚游走："蜃樓閣的幻象..."

"不及你眼中幻情萬分之一。"少年忽然咬住他喉間銀鱗，"這次我飲的...可是清醒的毒。"

月光穿透琉璃穹頂時，照見兩人糾纏的影投在《太虛青囊經》殘頁上。凌淵的尾尖掃落案頭玉瓶，鮫人淚混著龍血在經書繪出星圖——那軌跡竟與沈清弦心口的蠱毒紋路完全重合。

"找到了..."少年染血的唇擦過他戰栗的睫毛，"蝕心蠱的母體..."

沈清弦在眩暈中望向星圖所指——月光盡頭，三百年前的自己正將冰魄簪刺入燭龍心口，而血泊中開出的，是并蒂蓮最初的花苞。

潮聲吞沒未盡的話語，熒貝燈燃至最后一寸。當凌淵的尖牙刺破蠱紋核心時，驚覺那母蟲額間生著與沈家長老相同的雪蓮瞳——原來蝕心蝕骨的情毒，才是破局的月光。

更新時間：2025-03-24 17:4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