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赤道,風暴時速突破500公里。
尚墨塵的呼吸面罩上結滿冰霜,目鏡數據流中,《涼州詞》的二進制亂碼如毒蛇般游走。
“這不是干擾,是坐標!”他拍打儀表盤,裝甲車在沙丘間甩尾漂移,“黃河遠上白云間——緯度37.8,經度修正西偏12度!”
顧長風猛踩油門,輪胎碾過一具半掩在紅沙中的機械殘骸。那殘骸胸口插著半截鈦合金碑,碑文竟是王昌齡的《出塞》: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p>
“見鬼,這些詩陰魂不散……”顧長風咬牙。
觀測站輪廓從沙暴中浮現時,兩人同時倒抽冷氣——
合金門上的《使至塞上》正在滲血。
“大漠孤煙直”的“直”字裂開一道刀痕,鮮血順著“長河落日圓”的“圓”字邊緣滴落,在沙地上匯成小小的血泊。
門內寒氣刺骨。
十二臺浮游炮懸浮空中,炮管紋刻的《蜀道難》殘句泛著幽藍冷光:“**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
尚墨塵突然按住顧長風肩膀:“別動!平仄陷阱!”
他閉目傾聽,浮游炮引擎的嗡鳴中藏著《鳥鳴澗》的韻律:“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是王維的五言絕句,仄起平收……”尚墨塵猛地睜眼,“跟我念!仄仄平平仄——”
聲波共振的剎那,東側墻壁轟然崩塌,露出暗格中塵封的《李太白全集》。
書頁無風自動,翻至《俠客行》時,泛黃紙張突然浮現金戈鐵馬的虛影。
“趙客縵胡纓!”尚墨塵厲喝。
穹頂開裂,塵封百年的軌道炮臺裹挾冰渣轟然降下,炮身銘文“吳鉤霜雪明”泛起青銅冷光。
“十步殺一人!”第二句出口,炮口聚能光斑如銀河傾瀉。
三架教團蝠鲼飛行器在爆炸中化作《望廬山瀑布》的焰雨,尚墨塵卻渾身發冷——
那些墜落的殘骸上,全刻著葉寒衣的戰術編號。
《李太白全集》第216頁夾著染血信箋。
葉寒衣的字跡從工整漸趨癲狂:
“他們用《長恨歌》頻率改寫我的海馬體…每日寅時三刻,楊貴妃的‘云鬢花顏金步搖’會替換我的記憶…唯有以《將進酒》平仄倒錯灌入腦橋……”
血跡在“月球廣寒宮藏有詩碑”處暈開,最后半頁被暴力撕去。
殘破邊緣粘著半枚帶唇印的指紋,尚墨塵指尖顫抖——那唇紋弧度,與三年前新婚夜葉寒衣留在他衣領上的一模一樣。
顧長風突然扯下耳麥:“蘇清璃的加密頻段!她在二十公里外!”
尚墨塵卻盯著信箋撕裂處:殘存的半個“蘇”字,與蘇清璃實驗室徽標上的篆書“蘇”完美契合。
沖出火星大氣層時,舷窗外血色月光如刀。
葉寒衣的血書背面突然浮現熒光小楷:
“清璃體內植有‘洛神賦’病毒,月相圓滿時,病毒會吞噬宿主意識,化作《洛神賦》的活體載體?!?/p>
仿佛印證這句話,月球背面的陰影區亮起《春江花月夜》全息投影。
“不知乘月幾人歸”的“歸”字扭曲成蘇清璃的側臉,她眼角淌下黑色血淚,口中卻唱著《子夜吳歌》:“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裝甲車冷凍艙突然傳來悶響。
尚墨塵持槍逼近,艙門縫隙滲出黑色粘液,逐漸凝成曹植的詩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每個字都在痙攣,如同被囚禁的魂魄。
導航儀自動播放一段錄音,蘇清璃的聲音夾雜尖銳警報:
“墨塵,千萬別來月球!詩碑根本不是能源,它是上古文明的‘詩刑具’,那些詩句是活的,它們會……”
錄音戛然而止。
尚墨塵將音頻慢放十倍,最后0.5秒的雜音里,藏著葉寒衣斷續的嗚咽:…墨…塵…快逃…碑文在吃人…
他揮斧劈開冷凍艙,黑液噴涌成《洛神賦》全篇。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塵”字突然尖叫著撲向尚墨塵,被他用能量刃劈碎。殘墨落地,化作李商隱的《無題》:“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顧長風突然指著窗外尖叫。
血色月光中,月球表面緩緩隆起數千座碑林,每塊碑文都是半截唐詩,斷裂處伸出血管般的金屬觸須,在空中書寫著新的詩句……
更新時間:2025-03-23 08:0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