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核緩緩閉合,那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蜃淵深處,一股巨大的力量蓄勢待發,緊接著,掀起了一場熒光閃爍的海嘯。海水如洶涌的巨獸,翻滾著、咆哮著,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微的光芒。
億萬只半透明的螢蟲,如同從地獄中涌出的幽靈,從漩渦的中心噴涌而出。它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蟲翼不斷地震顫著,發出一陣低頻的嗡鳴。這嗡鳴聲仿佛有魔力一般,鉆進人們的耳朵,讓人的神經都為之緊繃。在螢蟲飛舞的過程中,它們的光芒相互交織,在村民們的視網膜上烙下了血月的殘影。那殘影如同一道詛咒,深深地印刻在每個人的心中,讓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青姑身著黑色的長袍,站在墮云灘的最高處,她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她將脛骨笛置于唇邊,吹出了刺耳的單音。這單音如同尖銳的針,刺痛著每個人的耳膜。聽到這聲音,螢群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操控,如提線木偶般整齊劃一地撲向漁村。
漁村中的村民們驚恐地望著這一切,他們有的大聲尖叫,有的四處奔逃,整個漁村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而青姑則站在高處,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眼中沒有一絲憐憫,仿佛這一切都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隨著螢群的逼近,漁村被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光芒之中,一場災難即將降臨 。
當那如烏云般的螢蟲群洶涌而至,林月靄的閨房不幸首當其沖。這原本充滿著少女氣息的房間,瞬間被一股詭異而恐怖的氛圍所籠罩。
只見無數半透明的螢蟲,如同敏捷的黑色閃電,紛紛鉆入梳妝鏡的裂縫之中。它們迅速地啃食著,仿佛那鏡中的倒影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隨著螢蟲的不斷蠶食,鏡中的影像開始扭曲、破碎,原本清晰的面容和溫馨的場景,漸漸變得模糊不清,直至被蠶食殆盡,只剩下一面布滿裂痕和污漬的鏡子,散發著冰冷而死寂的氣息。
螢蟲們繼續肆虐,它們掠過繡床。那張曾經繡著精美鴛鴦圖案的錦被,在螢蟲的觸碰下,鮮艷的色彩迅速褪去,原本色彩斑斕的鴛鴦仿佛失去了生命,褪成了灰白之色。枕巾上,那殘留的少女體香也被一股濃烈的魚腥氣所置換。曾經的溫柔與美好,在這一刻被徹底摧毀,只剩下刺鼻的腥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作嘔。
而在祠堂里,情況同樣不容樂觀。族譜上“林月靄”三個字,在螢蟲的影響下開始融化。墨跡如同淚水般順著紙頁緩緩滴落,滴落在青磚地面上。隨著墨跡的堆積,竟在地面上凝成了哭臉狀的污漬,仿佛是對林月靄命運的悲嘆,又像是在訴說著這個家族所遭受的苦難與不公。
整個房間和祠堂,在螢蟲的破壞下,變得面目全非。曾經的溫馨與寧靜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和恐懼。而這一切,都只是那恐怖災難的開始,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怎樣可怕的事情 。
村民們如同行尸走肉般,緩緩地聚集在曬鹽場。他們的眼神空洞,瞳孔擴散成無神的黑洞,仿佛靈魂已被抽離。四周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寂靜,只有海風的呼嘯聲和螢蟲翅膀的嗡嗡聲交織在一起。
那些半透明的螢蟲,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它們從村民們的耳孔與齒縫鉆入,動作敏捷而又悄無聲息。每一只螢蟲的尾針都分泌出一種混著菌絲的遺忘劑,隨著它們的侵入,緩緩流入村民們的體內。
阿海原本正在專注地修補漁網,他的手突然僵住,臉上露出一絲茫然。就在這時,網繩上系著的銅鈴,那枚林月靄及笄禮所贈的珍貴之物,竟自動解開,“當啷”一聲墜入鹽堆。緊接著,銅鈴化作一團彩霧,消散在空中,仿佛它從未存在過一般。
“林家從未有過十九歲的女兒?!鼻喙谜驹诟咛?,她的聲音通過螢翼的共振被放大,傳遍了整個曬鹽場。那聲音冰冷而又充滿蠱惑力,“云娘娘的祭品是海上飄來的孤女……”
漁民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開始機械地復述著這謊言。他們的聲音毫無感情,如同木偶的囈語。每重復一次,碼頭石柱上就多出一道刻痕,那刻痕如同歲月的傷疤,一點點地加深。
當第九十九遍謊言回蕩在曬鹽場時,刻痕已經完全覆蓋了林月靄幼時刻下的身高標記。曾經那個充滿活力、天真爛漫的少女,仿佛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的存在被徹底抹去,只留下這一片被謊言籠罩的寂靜和那滿目瘡痍的村莊 。
在那陰森且彌漫著腐朽氣息的藥室暗格里,青姑佝僂著身子,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與貪婪,緩緩點燃了那根混著臍血的鯨脂燭。燭火搖曳,昏黃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暗格的一角,也映出了青姑臉上那一道道如同溝壑般的皺紋。
隨著燭火的跳動,奇異的景象在火光中逐漸浮現。那是林月靄人生的殘片,如同破碎的夢境一般,一一閃過。抓周時,小小的林月靄胖乎乎的小手攥住那根珊瑚枝,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及笄禮上,慌亂中打翻的胭脂盒,胭脂灑了一地,如同灑落的青春;還有最后一次采珠時,撈起的那枚畸胎貝,貝殼上的紋路仿佛隱藏著神秘的詛咒。
青姑靜靜地看著這些畫面,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她伸出干枯如柴的手,將這些人生殘片小心翼翼地封入海螺殼中。剛一放入,海螺殼內壁立刻增生出一層肉膜,如同有生命一般,將殘片緊緊包裹起來。
當最后一點記憶被封存的瞬間,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海螺殼表面的紋路突然開始扭曲,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緊接著,紋路逐漸清晰,浮現出三十年后的林靄在礁洞蘇醒的畫面。林靄眼神中透著迷茫與警惕,周圍的礁洞陰森潮濕,海水拍打著洞壁。
青姑見狀,腮狀器官劇烈翕張,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與興奮,低聲喃喃道:“原來閉環在這里……”仿佛她終于發現了那個隱藏在歲月深處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或許將改變一切,也或許會讓她陷入更深的深淵 。
深夜,漁村被一層濃稠的黑暗所籠罩,寂靜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靜音鍵。林月靄的胞弟原本正沉浸在夢鄉之中,卻突然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他眼神呆滯,目光渙散,機械地邁著步子,朝著柴房走去。
那間柴房,曾是他和姐姐之間的秘密基地,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曾偷偷地在那里為姐姐私藏著麥芽糖,期待著給她一個驚喜。然而,當他走進柴房,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去,柴堆下早已不是曾經的模樣,只剩一灘彩色鹽晶。這些鹽粒仿佛有生命一般,拼湊出一個模糊的人形,像是在努力還原著某個人的輪廓。
胞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動,他緩緩靠近那灘鹽晶。就在他的腳步即將踏到鹽晶旁時,那由鹽粒組成的模糊人形轟然坍塌,化作了一地細碎的鹽末,仿佛那個人形從未存在過。
與此同時,祠堂的守夜人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那里,突然聽到井底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嗚咽聲,那聲音如泣如訴,透著無盡的哀怨。守夜人心中一驚,好奇心驅使著他拿起釣竿,朝著井底垂釣。然而,當他費力地拉起釣竿時,卻驚愕地發現,釣上來的竟是滿桶的螢蟲。
這些螢蟲在桶中撲騰著,發出微弱的光芒。突然,蟲群開始聚合,竟漸漸形成了林月靄的虛影。那虛影看上去是如此的真實,仿佛林月靄就站在眼前。然而,虛影尚未開口,更夫的銅鑼聲便“哐當”一聲響起,那聲音如同一把利刃,瞬間將林月靄的虛影震散,螢蟲也四處飛散開來。
隨著黎明的到來,曙光漸漸驅散了黑暗。然而,令人震驚的是,所有與林月靄相關的物品,都在這一夜之間化作了齏粉。漁村仿佛在極力抹去林月靄存在過的痕跡。唯有海風,偶爾在空酒壇口吹出類似少女輕笑的氣音,仿佛是林月靄留下的最后一絲印記,在訴說著曾經的故事,卻又如此的虛幻和縹緲。
--青姑懷揣著那枚藏有林月靄人生殘片的海螺殼,腳步匆匆地來到礁洞暗穴,想要將其藏好。這里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腥味,洞壁上爬滿了黏膩的菌絲。她剛把海螺殼安置好,那些原本安靜的菌絲卻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瘋狂地扭動起來,竟開始反噬。
海螺殼在菌絲的擠壓下,裂開了一道細縫。緊接著,一縷金血緩緩漏出,在黑暗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青姑瞪大了獨眼,眼神中滿是震驚。她知道,這金血正是未來林靄通過弒神菌絲傳遞的標記,蘊含著強大而神秘的力量。
當那滴金血滲入巖層的瞬間,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三十年前的月光,竟如同電子屏出現故障一般,閃爍起噪點。原本柔和的月光變得斑駁陸離,虛空中緩緩浮現出半枚青銅羅盤的輪廓。羅盤上刻著神秘的紋路,散發著古樸而威嚴的氣息。
“原來你早就……”青姑喃喃自語,她的獨眼緊緊盯著羅盤上的殄文。那是初代云母留下的弒神密咒,隱藏著解開一切謎團、終結恐怖命運的關鍵。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恐懼,也有一絲隱隱的期待。
片刻后,青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顫抖著伸出手,剜出了自己的左眼。鮮血汩汩流出,滴落在巖壁上。她強忍著劇痛,將自己的眼球按在巖壁上,用血水寫下了幾個字:“臍血可破繭”,為未來的林靄留下了血字路標。做完這一切,她無力地靠在洞壁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而在漁村,迎來了沒有林月靄的第一個清晨。陽光灑在曬鹽場上,鹽工們面無表情,機械地重復著新編的諺語:“霞娘娘,穿彩裙,吃夠香火就吃人?!彼麄兊穆曇羝降槟荆路鹬皇窃谕瓿梢粋€既定的任務。在他們麻木的眼球倒影里,卻出現了另一個畫面:三十年后的弒神者林靄,正奮力剖開墟神的子宮,將初代云母的髓光小心翼翼地澆灌在時間裂隙的根系上。那光芒閃耀,仿佛在宣告著一場偉大的抗爭,一場為了打破命運枷鎖、拯救家族的決戰正在上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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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3-14 18:1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