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靄在意識混沌中,是被菌絲發出的“滋滋”吮吸聲喚醒的。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感覺睫毛被熒藍黏液粘連在一起,每眨一下眼,都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拉扯,扯出蛛網般的血絲,疼痛難忍。
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她驚恐地發現自己懸浮在礁洞頂部。低頭一看,數百條藤蔓如同堅韌的繩索,貫穿了她的肩胛骨,將她的身體硬生生固定成了十字受難狀,動彈不得。從她的位置向下望去,五米處,潮水在由藥柜組成的迷宮中洶涌奔涌。而仔細一看,那些柜子根本不是普通的木質材料,而是由鯨腸鞣制而成的腔壁,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腥臭味。抽屜的把手更是讓人毛骨悚然,竟是風干的嬰兒手掌,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里的邪惡與恐怖。
“歡迎歸巢。”巫醫婆婆那沙啞而又陰森的聲音從腔壁的褶皺中緩緩滲出,仿佛是從黑暗深處傳來的低語。林靄抬頭望去,只見巫醫婆婆像壁虎般倒爬在洞頂,她脖頸處的腮狀器官正噴出粉霧。粉霧彌漫開來,霧中竟浮動著林靄九世輪回的產床畫面,每一幅畫面都充滿了痛苦和掙扎。
隨著霧氣濃度不斷增加,那些藤蔓似乎受到了某種指令,開始向林靄體內注射記憶血清。一股劇痛瞬間傳遍林靄的全身,讓她幾乎失去了意識。但也正是這劇痛,讓她勉強看清了藥室的全貌。
這是一個寄生在墮云灘巖層中的生物腔室,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種詭異而又壓抑的氣息。每一塊礁石,原來都是墟神神經節的延伸,仿佛有著生命一般。而那些泡著胎嬰的陶罐,此刻正通過臍帶狀的菌絲與她的子宮相連,仿佛在進行著某種邪惡的儀式。
“第三層……”林靄在劇痛和恐懼中,突然想起了爺爺臨終前留下的遺言,這句話如同黑暗中的一絲曙光,在她腦海中閃過。幾乎就在同時,她那只變成金色的左眼突然滲出了光液,那光液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林靄控制著這道光線,讓它掃過那些詭異的藥柜。當光線照射到某個抽屜時,抽屜的把手竟然劇烈地抽搐起來。林靄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震,那竟然是五年前失蹤的采珠女小滿的手!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憤怒和同情,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要揭開這一切真相的決心。
就在這時,巫醫婆婆像鬼魅一般迅速靠近,手中的魚叉抵住了林靄的咽喉,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警告和威脅:“別碰云母的嫁妝?!比欢?,林靄并沒有被嚇倒,她已經咬破了舌尖,一口金血噴在了抽屜縫上。
仿佛是受到了金血的刺激,抽屜猛地打開,一本人皮封面的《云飼錄》殘卷自動飛了出來。林靄接住殘卷,翻開一看,書頁間夾著半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1983年的新娘正捧著一個珊瑚法器,那法器頂端的心臟竟然正與林靄懷中的羅盤產生共振,發出微弱的光芒。
林靄還沒來得及細想,目光又被抽屜深處的東西吸引。那里放著九枚子宮形狀的玉雕,每一尊玉雕上都刻著云母的死亡姿勢,每一個姿勢都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當林靄的手觸碰到屬于第九代的玉雕時,整個腔室突然響起了產婆的吆喝聲,那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露頭了!用力!”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靄嚇了一跳,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這個巨大謎團的核心,而接下來所面對的,可能是更加恐怖和危險的事情。但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她緊緊握著手中的《云飼錄》殘卷和玉雕,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 。
巫醫婆婆眼神陰鷙,手中的拐杖重重敲擊著巖壁。隨著這聲響,原本洶涌的潮水竟如同收到了指令一般,迅速退去。潮水退去后,一個蜂窩狀的藥池顯露了出來。林靄定睛看去,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每個孔洞中都浸泡著臟器,那些臟器形態各異,詭異至極:有長滿貝殼的子宮,貝殼在臟器表面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仿佛是某種邪惡的裝飾;有嵌著銅鈴的肝臟,銅鈴隨著液體的晃動發出微弱的聲響;還有菌絲纏繞的腦垂體,菌絲如同藤蔓一般,緊緊地纏繞著臟器。
“這是你祖輩的遺澤?!蔽揍t婆婆的聲音如同破風箱一般,沙啞而又陰森。她用勺子舀起一勺七彩藥液,那藥液在勺子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林靄盯著藥液,只見液體中逐漸浮現出初代云母分娩的畫面。畫面中,嬰兒剛一離體就被菌絲迅速裹成了繭,那繭散發著幽光,臍帶的另一端連著云核,云核閃爍著詭異的色彩,仿佛有著生命一般?!皬哪闾棠涕_始,我們青家就負責給云核接生。”巫醫婆婆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和得意。
突然,藥池開始劇烈沸騰起來,池中的液體翻滾著,發出“咕嚕咕?!钡穆曧憽A朱\只覺得自己的子宮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她的體內掙扎著要出來。緊接著,藥池中浮起了一具琉璃棺。林靄強忍著劇痛,朝琉璃棺看去,頓時愣住了。棺中的少女與她容貌無異,少女腹部的縫合線正滲出熒藍液體,那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巫醫婆婆伸出指甲,輕輕地劃過棺蓋,發出“滋滋”的聲響?!斑@是第八代殘軀,她撐到云胎七個月才裂魂……”巫醫婆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惋惜,但更多的是冷漠。
當林靄的血液如同一滴滾燙的火珠,滴落入藥池的瞬間,整個腔室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秘而強大的生命力,剎那間“活”了過來。原本緊緊纏繞著林靄,將她固定成十字受難狀、令她痛苦不堪的藤蔓,像是接收到了某種無形的指令,突然松開了對她的桎梏。藤蔓的動作極為迅速,轉眼間便改變了目標,朝著巫醫婆婆飛撲而去。
巫醫婆婆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驚恐與不可置信,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完整的呼喊,就被藤蔓牢牢地抓住,倒吊著浸入了那翻滾著詭異色彩的藥池中。藥池中的液體如同沸騰的巖漿一般,劇烈地翻滾著,無數細長的記憶菌絲如同靈動而又兇狠的小蛇,紛紛從藥液中探出,迅速鉆入了巫醫婆婆的七竅之中。
巫醫婆婆在藥液中痛苦地痙攣著,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扭曲著,臉上的表情因劇痛而變得猙獰可怖。記憶菌絲仿佛有著某種魔力,正強行挖掘著她內心深處的秘密,迫使她不得不吐露真相。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恐懼和絕望,從牙縫中擠出斷斷續續的話語:“青家女兒……生來就是云核的乳母……”她的聲音在腔室中回蕩,顯得格外陰森,“我們用巫藥讓林氏女懷上墟神子,等云胎吸干母體……再剖出胎兒繼續培育……”
林靄聽著巫醫婆婆的話,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的心中充滿了震驚、憤怒與不甘,不敢相信自己的家族竟然一直深陷在這樣邪惡而又殘酷的陰謀之中。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結束。就在林靄還沉浸在震驚與憤怒之中時,藥池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緊接著伸出了粗壯的菌絲觸手。這些觸手如同鋼鐵般堅硬,猛地將林靄按在了第八代云母的琉璃棺上。林靄奮力掙扎著,想要擺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在這神秘而強大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就在棺蓋開啟的剎那,一股奇異的光芒從棺中散發出來。兩代云母的腹部菌絲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迅速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條跨越時空的神秘神經鏈接。林靄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著,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充滿了真相的世界。在那里,她終于看到了那隱藏已久的終極真相——所謂的云核,實際上是墟神用于轉生的邪惡子宮,而九代云母的獻祭,只不過是墟神為了湊齊能夠喚醒祂的“九陰命格”,所策劃的一場殘酷而又血腥的陰謀。
。就在林靄知曉終極真相的瞬間,整個腔壁像是不堪重負,突然滲出黑色血淚。那血淚黏稠而又散發著腐臭氣息,緩緩順著腔壁滑落,在地上匯聚成一灘散發著詭異光澤的液體。與此同時,林靄懷中的羅盤與那張泛黃照片里的珊瑚法器產生了強烈共鳴。二者之間,無形的能量波動不斷震蕩,整個腔室都在這股力量下微微顫抖。
共鳴引發的連鎖反應讓藥柜抽屜集體爆開,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緊接著,歷代云母的陪葬品如離弦之箭般飛出,在林靄身邊盤旋飛舞。先是纏著胎發的接生剪,那胎發早已干枯泛黃,卻依舊纏繞在剪刃之上,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生死一瞬;接著是刻滿咒文的產床,咒文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似在守護又似在禁錮;還有盛滿臍血的海螺杯,臍血在杯中微微晃動,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怨念 。
這些冥器環繞林靄快速旋轉,發出嗡嗡的聲響。隨著旋轉,它們彼此之間似乎產生了某種引力,逐漸開始拼接組合。光芒閃爍間,一套完整的珊瑚戰甲逐漸成型。戰甲上的珊瑚紋路透著神秘的光澤,咒文在其上若隱若現,仿佛在賦予戰甲古老而強大的力量。
巫醫婆婆目睹這一切,驚恐地尖叫起來。她的身體開始在藥池中快速融化,就像被高溫瞬間蒸發的冰塊。她的血肉融入藥池,竟成為激活戰甲的最后一味藥引。隨著她的融化,藥池中的液體劇烈翻滾,發出詭異的光芒,全部注入到珊瑚戰甲之中。
當林靄身披珊瑚戰甲,緩緩走出腔室時,身后的蜃樓藥室正遭受著墟神觸須的瘋狂絞碎。粗壯的觸須如同巨大的蟒蛇,將藥室的墻壁、梁柱一一碾碎,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而在林靄的子宮深處,原本被用于獻祭的第九枚云核,此刻竟產生了奇妙的變化,開始反向汲取邪神墟神的力量。那股力量帶著熾熱與狂暴,不斷涌入云核,也讓林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與使命感。
林靄腳踏在墮云灘那粗糙而冰冷的礁石上,每一步都沉穩有力,仿佛帶著千鈞之勢。身上的珊瑚戰甲閃爍著奇異而神秘的光澤,與周圍的礁石產生了奇妙的共振。那共振之聲交織在一起,竟形成了一首悠揚而又充滿力量的安魂曲,在這片詭異的海灘上空回蕩。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曾經,這里承載著無盡的恐懼與未知,每一次胎動都像是命運無情的嘲諷??纱丝?,當她感受著腹中生命的律動,心中涌動的不再是恐懼,而是九世積攢的、足以燃燒一切的弒神之火。這火焰在她的胸腔中熊熊燃燒,給予她無畏的勇氣和堅定的信念。
潮水像是收到了某種指令,迅速朝著遠方退去。在潮水退去的方向,海平面上緩緩浮出一個巨大的潛水鐘。潛水鐘在波濤中微微搖晃,反射著詭異的光芒。而站在潛水鐘頂端的,正是江沉舟。他身姿挺拔,眼神堅定,手中緊握著弒神釘。那弒神釘在血色蒼穹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仿佛是一道劃破黑暗的利刃,充滿了威懾力。
更新時間:2025-03-14 15:4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