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芷離開后許久,池柳才慢慢從地上爬起。
她知道宋惜芷被送給了敵國將軍和親,她能回來必然是敵國將軍已死,而她的爹娘,就是取他首級之人。
更何況夕陽已然落下,而家書仍未送到。
她仍不愿相信,雙腿顫抖著走出院子,敲響了寧景和的門:
“我要一匹快馬?!?/p>
寧景和正端坐在書案旁,拿畫筆對一邊擺著姿勢的宋惜芷比比畫畫,宣紙上已經有了白衣女子的雛形。
池柳垂下眸子,不去看他。
“沒有快馬,府中最好的馬已經死在路上了?!?/p>
池柳皺起眉,下意識覺得他在騙她:
“怎么可能?那是我爹留下來的,那天我還看見它在馬廄里吃草……”
話說了一半,她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她看見了抿唇笑著的宋惜芷。
宋惜芷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不變,只輕蔑地瞥了她一眼,隨后嬌笑道:
“都怪我,那日應當告訴寧哥哥我已經逃出來了,不必如此著急來接我……”
寧景和珍而重之地在她的衣擺處落筆,聞言失笑:
“小芷,她不懂,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
“我不光是擔憂你的安危,更是急著見到你。區區一頭畜生,怎能比得上你重要?”
宋惜芷被這直白的話語弄得羞紅了臉,假裝生氣地別過頭去。
池柳沒有心思看他們繼續卿卿我我,她道:
“那給我別的馬,我要去前線尋我爹娘。”
聞言,寧景和皺起眉: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半個月后就要過門了,你自己的女工什么模樣難道自己不清楚嗎?給我好好待在家。”
說完,他招手喚來兩個小廝,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拖回了房間,還上了一把鐵鎖。
池柳拼命地拍打著門,然而外面的侍衛不睬她,寧景和也沒有來看她。
她精疲力盡地坐到地上,抱住自己的膝蓋無聲地流淚。
被她翻出的枯干花環還在地上未被收起,她恍然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夜晚,弦月高掛,寧景和輕輕將花環戴在她的頭上,然后摸了摸她的腦袋。
“等我們大婚那天,我會為你戴上鳳冠。”
她愣愣地看著被自己珍藏的花環,忽然覺得十分可笑。
她踉蹌著站起,撿起那東西,轉而放到了燃燒的蠟燭上。
干枯的花葉迅速被火舌舔舐至盡,映著她淡漠的眼眸。
她又將一直擺放在中央的鮮紅嫁衣收進了柜子中,疲憊地睡了過去。
半夜,池柳忽然顫了下身,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覺自己起了高熱。
她有氣無力地拍門:
“去告訴寧景和,我需要大夫?!?/p>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隨后響起侍衛離開的腳步聲。
畢竟寧景和只是關著她,并沒有真的想要她的命。
池柳眼前發暈,扶著門深吸了兩口氣,回到榻上用被褥將自己緊緊裹住。
她在夢中見到年少時的寧景和落水,宋惜芷半個身子站在水里不敢下,命人將他拖到了岸上。
可那時他已經氣若游絲,是趕來的池柳施針把人堪堪救回。
寧景和醒后,看了看衣擺濕透的宋惜芷,又轉動眼珠,望見焦急卻一身干凈的池柳。
池柳見他轉醒,松了口氣:
“你下水做什么?”
寧景和眼神遲滯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隨后瞬間變得冷漠:
“與你何干?!?/p>
那冰涼的眼神幾乎比冬日的湖水更冷,凍得池柳猛地一哆嗦,從夢中醒來。
大夫并沒有來,她隱隱聽到門外侍衛與宋惜芷的聲音。
“寧哥哥說不用給她找大夫……”
池柳已經沒有精力再埋怨,她知道凡是寧景和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就像是婚約那般,
她咬著牙爬下榻,從暗格里扒出了一個布袋,努力分辨了一會兒后挑了幾味藥塞進嘴里,嚼了嚼硬咽了下去。
那是她幾日前偷偷出去采的,寧景和一向不喜歡她擺弄藥草,于是她只能偷偷藏起來。
躺在榻上,她的眼淚終于從眼角滑下,靜靜落進被褥間。
寧景和,你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嗎?
更新時間:2025-03-13 17: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