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先生,時先生?能聽得到我說話嗎?時先生,你慢慢嘗試睜眼好嗎?”
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
時荀眼神慢慢聚焦,隨后不舒服的眨了眨眼,他能感受到太陽穴隱隱傳來的刺痛。
食客們這一次拿出的藥效還挺猛……很難想象他們是不是為了看樂子而夾帶了點私貨。
也不知道昏了多久,估計也該到警局了,可能還要問點什么。
“我這是,在哪兒……嘖,頭好痛?!?/p>
時荀模仿著電視劇相關說出了經典開場白,他眉頭緊蹙,雙眼微瞇,目光迅速掃視著四周——正前方,只有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的女生,憑直覺判斷,她大概率就是獄醫了。身旁,一位身形高大的獄警靜靜地佇立著,而門口處空無一人,不見絲毫守衛的蹤跡。
這般情形看來,此地似乎僅有這兩人。
“頭疼是正常的,你吸入太多迷藥了?!?/p>
醫生走到時荀身旁,伸出手將他從躺椅上扶起。緊接著,微微俯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翻開時荀的眼皮,仔細檢查著其中是否布滿血絲。
時荀看到了她的名牌,竇嬌。
竇嬌,豆角?
嗯……好名字,這聽起來就很好吃。
“我怎么,在警局?”
思緒回籠,他故作驚訝的向后縮了縮。已經確認過了周遭狀況,時荀抬起手,看似不經意地揉了揉額角,像是要借此動作撫平心底的不安。緊接著,又伸手整理起之前故意弄皺的衣領,抹平褶皺,試圖讓自己的外在形象重回規整。
“徹底清醒了嗎?很好,竇醫生你先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這一次辛苦你了。留個空間,我問他幾句話?!?/p>
高個子獄警抬起右手往門邊示意了一個出去的動作。
目送醫生離開后,他目光聚焦在時荀的臉上,“時先生您好,我是霍旗,空夏分局大隊長。初次見面,我簡單問你幾個問題就好?!?/p>
來了嗎?
時荀裝作緊張的點了點頭,好讓自己表現得更像是人生中第一次受到這么嚴肅的問話,他咽了咽唾沫。
“好的警官,我會好好配合您的……所以請問,我是犯了什么事?”
“時荀,時間的時,荀子的荀,真是個好名字。一聽便覺得意蘊悠長 。”霍旗沒有直接回答時荀的問題,而是先夸了夸時荀的名字。而后他又看了看父母和親友那一欄,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微微皺眉跳過了那一頁。
為了不留下空白,霍旗只是又隨口夸了幾句時荀的名字,用詞文縐縐的,時荀聽著別扭,瞧霍旗那樣,估計他說的也別扭。
不知道是誰給他寫的詞。
霍旗從飲水機下面取出一個塑料杯子,然后接滿了水遞給時荀,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在小沙發上,然后自己翻開了手上拿著的資料。
“我們直接進入主題吧——這次你們工作室可出現命案了——受害人何濤,去年六月在你的公司入職,擔任的是出納一職。是個好職位,這直接掌握公司命脈了?!?/p>
霍旗自看到時荀瞪大的雙眼,感嘆到他始終還是個年輕人罷了,“你先不要驚訝,對于何先生的死我們感到十分抱歉,所以據我所知,管錢的一般都是責任心強,且有良好職業道德的吧,這樣的人,真的會私自欠外債嗎?”
說完話后霍旗沒有改變姿勢,仍然翻動著案本,但時荀知道,這個人在借此觀察自己的表情。
果然是大隊長么。
“我……我不知道霍長官,何濤這么好一個人怎么會死呢……又怎么會欠債……”時荀好像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就像是他寧愿是自己犯了事,也不愿意聽到自己的員工出現了生死相關的問題。
看著霍旗冷冰冰的模樣,時荀強裝鎮定,嘆了口氣回答起他的問題,“您也知道的,我那就是一小工作室也沒什么本錢。”
像是提起這類話題讓本人多多少少有些尷尬,時荀不好意思的舔了舔下嘴唇,為自己辯解了幾句, “所以關于何濤這個職位,何先生他帶著合理薪水和相應資歷應聘了,而我那時候確實急于組建工作室,確認了一些工作上的問題,我就直接錄用了他,僅此而已,沒這么多彎彎繞繞?!?/p>
時荀滿臉苦惱,右手食指輕彎撓了撓臉。他此刻的模樣,將年輕老板那種自尊險些被戳破時的窘迫展露無遺。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對面坐著的人,對方模樣不變。
“他日常生活中有過什么異常嗎?我的意思是,案發前幾天,債主有和他聯系過嗎?”
霍旗聽到時荀關于上一個問題的回答沒什么反應,繼續問道。
“實在不好意思,這個情況我了解得不是很透徹……不過照常理推測,或許是有的吧……畢竟現在溝通便捷,打個電話就能問清楚……但您也明白,有些事對方要是有意隱瞞,那我們冒昧詢問,反倒顯得不合適了 ……”
時荀臉上佯裝出苦惱的神色,稍作思索后便開口作答。
實際上,他此刻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眩暈感依舊一陣接著一陣,根本沒什么心思去編造何濤的謊言。一想到食客的所作所為……時荀到底還是忍無可忍,在心底暗自咒罵了兩句。
后續霍旗又隨便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安撫時荀的情緒,告訴他空夏分局會盡快找出兇手。
而對時荀的問話似乎只是一個不可避免的流程而已。
也確實是這樣,因為時荀到底是暈過去的那個,他們的重點想必還是放在唯一清醒的報了警的活人——關子玉身上。
時荀應付的倒是輕松得很,因為食客辦的事從來沒出過紕漏,估計那把刀上留下的指紋是下一個需要處理的食材。
時荀知道,放他們離開是早晚的事。這沒什么好著急的,關子玉是個天生的好演員,從某些角度來說,她在那方面簡直天賦異稟,用不得他操心……他只用偽裝成很慌亂,但又很誠實的公民樣就好了。
他深諳此理。
一問一答如流水般很快過去。
時荀瞟了一眼墻上掛著的鐘表,然后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似的,鼓起勇氣抬頭注視著霍旗的眼睛, “霍警官,我想請問一下我的其他員工怎么樣了,他們沒有什么事吧?”
“活著,帶過來只是例行問話而已,你們當時全部被人用迷藥迷暈了,竇醫生不得不給你們每人都搞了檢查,怕到時候留下什么隱患?!?/p>
霍旗說完話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樣,又開口解釋了幾句。
“況且要結合個人體質,每個人吸入的藥量不同,因此蘇醒的時間也不同。所以……”霍旗抬手看了看腕表,“應該也差不多了,走吧,我先帶你出去?!?/p>
說著,霍旗向門口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就像那是把竇嬌請出去的那樣。
時荀仿佛安心了一般舒展了眉頭,就好像是老板對員工關心至極一樣??雌饋硪磺许樌?,不然霍旗是不會這么果斷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時荀點頭向霍旗致意,轉身往前走。
“時先生,請問你認識吳項嗎?口天吳,項羽的項?!眲傋叩介T口,霍旗的聲音就從身后響起。
“不好意思長官,我對這個人沒有什么印象……請問他怎么了?”時荀想了一會兒,隨即臉上露出歉意,似乎是對于沒有幫助到霍旗的忙而感到抱歉。
“沒事,隨便問問”,可能是覺得這種回答敷衍不了時荀,霍旗又補充了兩句,“他是某個案子的受害者,剛好和你一個小區的。我想著萬一誤打誤撞了你兩個剛好認識呢。沒事,不必放在心上,我們走吧?!?/p>
說完也不管時荀是什么表情,霍旗先他一步走出審訊室??此麤]什么動靜,回頭示意他跟上。
吳項么。
時荀當然是認識的,不僅是他,他的組員們也都認識,甚至說是熟悉。他們甚至還能清楚的說出是吳項多久死的,怎么死的。
時荀為什么那么清楚?
因為那是他親手處理的,送給食客們的上一道菜。
不過霍旗不需要知道就是了。
更新時間:2025-03-13 08:06:26